隨份子在中國成潛規則 農村人不堪重負

海外網12月2日訊 英國雜志《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11月30日發表了題為《兩個婚禮，兩個葬禮，沒有電冰箱》的文章。文章稱，中國農村互相隨份子的習俗已經接近於失控，這讓那些窮人不堪重負。

全文摘編如下：

對王偉（音譯）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周。本周三，她需要參加兩場婚禮，周六還要參加兩場葬禮。每場典禮都包含酒席，而且根據習俗，她需要隨份子，也就是送上禮金。在10年以前，這並不是什麼難事，當時參加4場酒席的費用大約為5至10美元。再向前推10年，她隻需要帶上自家種的大米或玉米作為禮物即可。

現在這卻成了一個難題。在中國農村，隨份子的成本越來越高，其上漲速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收入的上漲速度。本周，王偉需要隨的份子錢加在一起達到350元，折合成美元大約為60美元——這大約是她一個月的收入。王偉今年41歲，是一位開朗、坦誠的女性。她表示，自己本來可以用這筆錢來購置基本的家用電器。她說，購買一個熱水器就很不錯，這樣她的丈夫、公公婆婆以及兩個十幾歲的孩子就不必再燒水洗澡了。如果買一台電冰箱就太棒了。但是，這些都是奢侈品。隨份子已經成為了數億中國農民不可避免的負擔，而且這一負擔越來越繁重。

最近，城市人隨份子的現象得到了很多關注。在過去的一年裡，習近平領導下的中國共產黨已經開始嚴厲打擊官員大擺宴席的行為。眾所周知，這種過度消費的行為實際上斂財的大好機會。但是，中國農村和小城鎮的酒席文化是一個更加令人頭疼的問題。官員大擺宴席可以說是社會不平等的標志，但是卻不是社會不平等的原因。為平日裡舉辦的婚禮、葬禮或者重要的生日宴會隨份子錢是加深社會不平等更為重要的原因。

在這類場合互相隨份子在中國農村生活中已經有了幾個世紀的歷史。這一習俗經歷了各個時代的變遷，而且變得越來越重要。隨著中國人收入增加，份子錢的數額也直線上升——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是，你給別人的份子錢絕對不能低於別人給你的數額——對窮人來說，這是一個要命的發展趨勢。

貴州是位於中國西南部一個比較貧窮的省份。針對該省隨份子現象進行的一項學術研究發現，從2005年至2009年，三個村庄隨份子的平均數額每年上漲18%至45%，而平均收入每年上漲的幅度僅為10%。禮金佔收入的比例已經翻了一番——從8%上漲至17%——而用於購買食物的錢佔全部收入的比例卻有所下滑，從48%降至42%。這份研究的作者之一、耶魯大學公共衛生學院的陳希（音譯）總結道，這對產前健康造成了嚴重的不良影響，因為孕婦為追趕禮金上漲的速度而減少了用於購買食物的開支。

問題的根源在於，農村地區隨份子的社會模式忽視了收入，而且隨份子並不僅僅是臉面的問題。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人類學家閻雲翔表示，即使沒有財力，農村的窮人也會繼續隨份子，這主要是人情在作祟。他說，如果未能及時還禮或者未能表現出對他人情感的關心，那麼這將會被視為“不道德的行為，進而就違反了人情這一准則”。

令人痛苦的是，人情所帶來的負擔還是一個公開的負擔，原因是隨份子的行為是在公開場合進行的。一般情況下，參加宴席的客人在接待處排隊贈送禮金，而且還專門有人把客人的名字和禮金數額記錄下來。不管你的收入有多低，你的禮金數額至少要與大多數人持平。如果你與宴席主人的關系很近，那麼無論你收入高低，你的禮金數額應該高於一般人，

將禮金賬目詳細記錄的做法也給人們帶來了壓力。人們相互攀比禮金數額，進而導致禮金的一般標准隻增不減。一些因素或許會讓村子裡一部分人的收入大幅增加，但並不是所有人的收入都會增加——比如在城市務工的農村人把錢寄回老家﹔政府征用土地時提供的大量賠償金﹔或者像王偉的某些鄰居那樣，通過種植煙草獲得豐厚的利潤——這些因素都會增加所有人的負擔。在貴州的某個農村，村民的年均收入還不足1000美元，但是給好友或親戚的禮金至少為100元（合16美元）。而在十年前，該地的禮金標准僅為10元或20元。

但是，那些舉辦宴席的人也不一定能從中受益：陳希進行的研究顯示，舉辦宴會的花銷也在增加，甚至可能是收到的禮金的好幾倍。但是，仍然有一些宴席會成為斂財的良機。而且在較大的城鎮，以各種名義舉辦的宴席越來越多：80大壽、滿月酒、升學、喬遷之喜等都是大辦宴席的理由。（在湖北省的某些山區，一些農民甚至在母豬下小豬后也辦酒席慶祝。）此外，與過去相比，這些宴席邀請的客人也越來越多。

如果王偉想把錢掙回來，那麼現在她有點不走運，因為她家最近沒有什麼大事需要辦酒席。她的長子今年17歲，而且兒子結婚無論如何都需要大筆花銷﹔新娘的家裡希望男方有能力買一套房。王偉上一次辦酒席還是在2005年——當時她家搬進了新房——不過得到的禮金卻少的可憐，除去辦酒席的花銷僅余幾百美元。

據王偉估計，她今年需要支出的禮金（總共大約1000美元）比她做臨時工和種地所得的收入還要多。為了維持收支平衡，她還得去借點錢。她說，參加酒席卻不給禮金肯定是不行的。不參加酒席是唯一一個可以逃避禮金的方式。但是，王偉說，這在人際關系比較疏遠的大城市或許可行，但是在農村是行不通的。在農村，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更加緊密，但是這給人帶來了更多煩惱。

譯者：郝偉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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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郝偉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