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城市窺探：走在改革前沿的廣東省佛山市

海外網1月14日訊 英國雜志《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1月11日發表了題為《新邊疆》的文章。文章稱，中國廣東省的佛山市最能代表中國的“經濟新邊疆”，佛山市的發展令人矚目，但是它的成功難以復制，而且佛山現在也面臨著一些問題。

全文摘編如下：

佛山的家具市場號稱全球最大的家具市場。這裡的家具種類令人眼花繚亂，座椅、床、餐桌應有盡有。其中一家商店名為“盧浮宮”，銷售從新古典主義到后現代主義等風格各異的家具。一位銷售人員解釋說，店裡的家具展示了歐洲和現代的融合，適合“成功人士”。

這個家具市場佔地超過300萬平方米（合3200萬平方英尺），顯示了佛山人在制造業方面的強大能量。佛山位於中國南部省份廣東，擁有大約7000萬人口。該市擁有一個龐大的產業集群，主要致力於制造家具、紡織品、電氣用具、陶瓷用品以及生產上述商品的設備。中國最著名的一些私營企業就是在這裡誕生的，比如家用電器制造商美的公司（Midea）。最初，美的是一家生產瓶蓋的小工廠﹔現在，美的公司的員工達到13.5萬人，在2012年的收入超過了160億美元。

許多經濟學家擔心，中國將會因“中等收入困境”而止步不前，即不能從依賴廉價勞動力和資本積累的早期發展躍升到一個更加高級的階段，這一階段將主要依賴於受過良好教育的工人和生產力的提升。但是，沒有任何一個經濟體能夠從一種增長模式直接發展到另一種增長模式﹔鑒於中國經濟的龐大規模，要想做到這一點就更難了。某些地區的發展速度永遠會超過另一些地區。比如說，位於中國西北部的甘肅省依然在努力擺脫對國有礦藏和重工業的依賴。而根據世界銀行的定義，中國的某些地區已經穩居高收入水平。舉例來說，佛山的人均GDP在2012年約為1.5萬美元，這比歐盟某些成員國的人均GDP還要高。

據香港智囊機構經綸世界經濟研究院（Fung Global Institute）稱，佛山最能代表中國的“經濟新邊疆”。在中國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的研究人員的幫助下，經綸世界經濟研究院正在對佛山進行研究，希望從中找到一些線索來窺探中國其他地區的未來。

該研究院認為，佛山的案例與中國的其他地區有一定關聯。和附近的大都市深圳不同，佛山從來都不是經濟特區。和附近的廣州市也不同，佛山並不是省會。此外，佛山還擁有這個國家的一些愈加嚴重的問題。由於缺乏石油和煤炭，佛山非常容易陷入電力短缺。另外，佛山污染嚴重、債務負擔很重：佛山市政府把47%的稅收收入都用於償還債務。工資在不斷上漲，土地資源正在耗盡，而且經濟增長也逐漸慢了下來。為了解決這些問題，中國共產黨在期待已久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后宣布了一系列大膽的改革決定。經濟學家對這份改革決定拍手稱贊，盡管他們對於官員們能否執行改革決定還存有一定疑慮。但是在中國，執行一般是一個慢慢擴散的過程，而不是突然的過渡。改革決定中的某些舉措已經在佛山實行了。另外一些舉措或許是從佛山市獲得的啟示。

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市場應該在資源配置中起到“決定性”作用。在佛山，這一目標已經實現了。在20世紀90年代初，佛山市順德區首先開始把政府支持的企業轉賣給企業的管理者、員工和外部投資者。如今，佛山市平均每20個市民就擁有一家私企。在2012年，這些私企的增長速度是現存國有企業的兩倍。

11月份舉行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還要求，私人資本應該在公共基礎設施建設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據佛山市市長劉悅倫稱，在過去的9年裡，佛山市政府允許私營企業對500個項目進行競標，其中覆蓋了發電廠、自來水廠和垃圾焚燒廠等項目。十八屆三中全會要求縮減政府機構的規模﹔在此之前，順德區已經把41個政府部門削減為16個。

十八屆三中全會的另一目標是實現中國部分土地市場的一體化，允許農村土地按照與國有城市土地類似的條款進行出租。在20世紀80年，佛山已經針對集體土地建立了影子市場，農民們把土地租給了剛剛起步的實業家，這與當時的國家規定不符，因為國家規定集體土地僅能用於農業目的。所以嚴格來說，這些土地的出租是違法的，因此許多大型公司不願租用這些土地。但是，這也使得那些願意在法律的陰影地帶生存、資金不足的小型公司能夠以更加低廉的價格租到所需的土地。經綸國際經濟學院認為，正是這一灰色市場讓佛山的產業集群實現了有機發展，其發展依據的是經濟邏輯，而不是隨意的土地法律。這同時也讓農村人能夠從佛山的工業化轉型中獲得一定收益。根據經綸國際經濟學院的計算，到了2010年，佛山居民的人均財產已經達到了近5萬美元。

佛山的經歷是否對中國的全國性改革有一定啟示呢？放到全國性改革的層面，佛山的一些經驗或許就不適用了。順德區出售政府支持的企業就是其中一個例子。香港城市大學的李蘭芝（Linda Chelan Li）教授表示，順德區首先出售了最盈利的企業，之后才出售了虧損的企業，這一策略和先“嫁掉最漂亮的女兒”是同樣的道理。相比之下，中國政府總是出售那些虧損的小型企業，而把盈利的大型企業牢牢抓在手裡。這些大型國有企業依然勢力強大、利潤很高，進而也加大了改革的難度。

佛山對實驗的熱衷也展示了其非同尋常的行政管理歷史。在2002年以前，順德區和南海區是兩個擁有一定自治權的縣級市。如今，兩地政府的收入依然位於佛山市五個區中的前兩位。這就實現了非集中式的決策方式——進而可以得到更多回應。劉悅倫表示，“上一級政府賦予分區的權力越大，分區的責任感就越強。”

舉例來說，為了滿足當地產業的要求，順德區建立了一個令人矚目的理工專科學校，如今這所學校擁有1.1萬名學生。該學校的畢業証書並不受到教育部的學位認可，但是當地的企業卻非常看重該學校的畢業証書。設備制造商科達機電的付慶舉（Fu Qingju，音譯）表示，一位技術嫻熟的畢業生每月工資可達6000元（合990美元）。隨著向佛山遷移的人數逐漸減少，工人的數量增長也逐漸趨緩，但是工人的質量卻一直處於上升狀態。

你會復制嗎？

佛山的成功或許很難被模仿，甚至很難延續下去。佛山的繁榮有賴於各個企業之間的近距離所帶來的便利。但是，這些產業集群很難被復制。如果已經有了一個產業集群，那麼各個企業為何還要一窩蜂地涌向另一個產業集群呢？中國有很多野心勃勃的地方政府，它們迫切想要建立高科技企業和服務中心。但是，並非所有的地區都能取得成功。

另外，當所有企業都聚集在一地時，這個地區也會成為污染的中心地帶。佛山已經經歷了工業增長和環境保護之間的顯著沖突。過去，佛山市政府可能會提前批准一家公司的成立，之后再解決污水治理系統的問題。佛山的4個內陸河污染嚴重。在2003年，佛山市政府對當地的陶瓷企業加強了環境管制。在佛山，陶瓷行業已經有了幾個世紀的歷史。10年之后，當時的600家陶瓷企業僅剩下不到60家。余下的這些並不是因為它們污染較少，而是因為它們把污染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如今，污染已經成了制約佛山發展的障礙，而不再是佛山發展的副產物。劉悅倫市長表示，“我們明白，我們這裡環境太差是無法吸引到人才的。我們希望為人才提供更加綠色的土地。”

劉悅倫希望，更加環保的新型產業集群將會取代原有的污染嚴重的產業集群。該市的東部地區通過地鐵與廣州市相連，廣州金融行業的很多后台服務都聚集在此地。另外，佛山還在修建一個名為“中德工業服務區”新型產業集群，它主要致力於為高端制造業提供所需的服務。這個新建的服務區橫跨東平河。河流的一岸代表著佛山繁榮發展的現在——一個繁忙的港口正在裝載和搬卸裝滿了各種制造業商品的集裝箱。另一岸展示了佛山對未來的展望：那裡是一片令人愉悅的公園用地，上面長著櫻桃樹，還有用於吸引鳥類的泥灘以及一個滑板溜冰場。這個公園包含一個對公眾開放的人工沙灘和游泳池，大約可以容納2000人。

過去，佛山的企業通過吸收國外技術實現了跨越式發展。距離來說，佛山市陶瓷行業在1983年進口了一座德國烤爐，結果讓產量增至10倍。建立中德工業服務區的目的之一就是引進其他的一些東西：這次最重要的不再是德國的設備，而是德國人的信譽。與國際接軌顯示了佛山想要成為“宜居”城市的野心，它致力於吸引高端服務產業所需要的那類人群。與其家具一樣，佛山也想要把自己打造成一個歐式、現代、適合成功人士的城市。

編譯：郝偉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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