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9日的御前会议
昭和时代最后一次御前会议
然而杜鲁门并不打算给予东京任何讨价还价的空间。8月12日凌晨,美国国务院对日本政府的表态做出了回应:“从投降之时起,天皇以及日本政府统治国家的权力将被置于盟军最高司令的节制之下;该司令将依据本身的判断,采取各项措施贯彻投降的决定。天皇必须授权并保证日本政府和帝国大本营签署实现《波茨坦公告》的规定所必需的投降条款。”这个回应既没有对所谓“国体护持”做出承诺,也没有任何停火的保证。外务省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将这份答复“囫囵吞下去”,以免军队里的强硬分子断章取义,引发没完没了的争议。
8月13日上午9时,最高战争指导会议在首相官邸的地下室再度召开,内容为讨论盟军方面的答复。阿南、梅津、丰田三人继续对“国体护持”和处理战犯、解除武装等问题大事聒噪,下午的内阁会议也呈现两极对立的态势。日落前的下午六时半,铃木再度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表示:“在一而再、再而三地阅读过这份答复之后,我感到美方并无恶意。虽然各国国情不同,思维方式也有差别,但就本质而言,天皇的地位并不会被强制变更。所以我认为不应当咬文嚼字。”“我打算将今日会议的内容如实上奏,并在明天再度恭请陛下‘圣断’。”
在不到72个小时里第二次要求天皇介入政府决策,意味着文官集团与大本营已经彻底决裂;前者只有依靠天皇的最高权威,才能把投降的决定强制贯彻下去。但梅津和丰田拒绝在邀请天皇参加最高战争指导会议的文件上画押,这意味着铃木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和1941年对美开战前一样,吁请裕仁本人亲自降旨、召开一次最大规模的御前会议,一言九鼎地决定投降事宜。考虑到好战分子正在四处活动,留给他的时间已经相当有限。
8月14日早上8时刚过,铃木和赞成和平的宫内大臣木户幸一一同进宫,奏请天皇召开有内阁全体成员和大本营主要干部出席的联席会议。裕仁当即表示:“穿便服也无妨,十点半之前到(皇宫)吹上御苑集合吧。”正在永田町等待消息的各部大臣和已经到办公室上班的陆海军领导人慌慌张张地从四面八方赶来,有的特地换上了晨礼服,有的还穿着皱巴巴的国民服、戴着战斗帽。10时刚过,天皇提前召见了海军元帅永野修身、第1总军司令官杉山元、第2总军司令官畑俊六这3位军队元老,宣布他已经决定停止战争,要求3人协助他稳定军心。
上午10时50分,昭和时代最后一次御前会议在御文库附属室那间小小的地下会议室召开,23位与会者分两排就座,面向天皇。铃木贯太郎在致完最敬礼后开始发言,他解释说:“在内阁会议上,约有八成的人员赞同接受宣言的建议,但未能达致全体一致,以至延宕至今。某考虑再三,认为奉呈上议、为难主上罪固不轻,然而事情紧急,望席上诸位中持反对意见者速速诉诸天听,仰候圣断何分。”
阿南、梅津和丰田3人随即发言。他们都主张再发一次照会、落实“国体护持”问题;如果得不到盟军方面的满意答复,就只有继续作战、“死中求活”。3人讲完之后,天皇站了起来,边用手帕擦脸边说:“朕在充分研究了世界现状和国内局势以后,认为如果再将战争继续下去,实属不当。”“对陆海军将士来说,诸如解除武装、占领本土之类的事情确实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朕理解这种心情。然而 如果将战争继续下去,最后将使我国完全变成一片焦土,使万民遭受更大的苦难,朕实在于心不忍,无以对祖宗在天之灵。”“所以,朕认为此时可以接受对方的要求,希望大家也这样考虑。”看到天皇豁出命去的悲恸模样,屋里的另外23个人开始号啕大哭,有的人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倒在地,会议室乱成一片。过了一会儿,裕仁站起身来,命令铃木将停战诏书的草稿尽快呈送给他。侍从武官长莲沼蕃大将静静地打开房门,天皇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刘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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