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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后寻她读她,张爱玲一生独行

2015-07-10 10:45:53来源:《环球人物》杂志 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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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奇》

  1944年《传奇》,一本因文坛斗气而来的小说集。别人说张女士这样的奇迹没有好下场,她偏要“在传奇里面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畅销一时,4天就再版

  1944年,一篇名为《论张爱玲的小说》的批评文章悄然登上了5月号的《万象》杂志,作者笔名迅雨。

  此时,张爱玲正在《万象》杂志连载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连环套》,已经连载到第五期。迅雨在阅读前四期后,直指文章内容贫乏,错失了最有意义的主题,“《金锁记》的作者不惜用这种技术来给大众消闲和打哈哈,未免太出人意料了”,还评价张爱玲“聪明机智成了习气,也是一块绊脚石”。此外,他还在结尾写道:“‘奇迹在中国不算稀奇,可是都没有好下场’。但愿这两句话永远扯不到张爱玲女士身上!”

  这两句话对性格刚烈的张爱玲刺激极大,她立即中断在《万象》发表《连环套》,并决定要出第一本小说集,书名就叫《传奇》。《传奇》出版后,她特意写了这句前言:“书名叫《传奇》,目的是在传奇里面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传奇》畅销一时,4天即再版,“算是对迅雨的结语做了一次直接有力的答复。后来才知道,这迅雨就是傅雷。”陈子善说。

  但是这次风波也引发了连锁反应,这便是著名的“一千元灰钿(音同‘田’,意指钱财)”纠纷。张爱玲在《万象》连载《连环套》时,与《万象》杂志发行人平襟亚约定每期稿费1000元。合作中断后,平襟亚认为张爱玲应得6000元,但实际领走了7000元。于是,他在《海报》上撰文《记某女作家的一千元灰钿》,把此事公之于众。

  张爱玲立即致函报社申辩,说供稿6期,领到稿酬6000元,“每次都有收条”,并声明“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报社将张函转给万象书屋,平襟亚一不做、二不休,先写信给张爱玲,详细罗列逐次付钱的细目,请对方核对。然后又在报上发表文章,坚称张爱玲多领了1000元,还言之凿凿地说有账目为证。张爱玲收到信后,立即回函反击。双方你来我往,争执不休。最终,这场历时半年多的稿费风波不了了之。

  1947年《传奇》增订本,她写了序言,澄清有关文化汉奸的传闻,“我所写的文章从未涉及政治,也没有拿过任何津贴”。1950年,她参加了上海第一届文艺代表大会

  抗战胜利后一段时间,张爱玲在上海文坛几乎销声匿迹。因为胡兰成的缘故,她饱受报纸与文人攻讦。以前常常向她约稿的刊物,怕沾惹文化汉奸的罪名,也不敢再向她约稿。1947年,张爱玲决定出版《传奇》增订本,找到了出版家龚之方。当时,龚之方认为张爱玲出增订本的原因有三:一,张爱玲寄给胡兰成30万元后,手头不宽裕;二,重振她在巅峰时期的文坛盛名;三,对报纸的攻讦谩骂还以颜色。

  张爱玲为《传奇》增订本写了一篇序言,用短短400多字,澄清有关文化汉奸的传闻。龚之方认为“显见她与胡兰成交往受到的指责,让她心里积累着沉重的压力”:“我自己从来没想到需要辩白。但是一年来常常被议论到,似乎被列为文化汉奸之一,自己也弄得莫名其妙。我所写的文章从未涉及政治,也没有拿过任何津贴。想想看我唯一的嫌疑要么就是所谓‘大东亚文学者大会’曾经叫我参加,报上登出的名单内有我;虽然我写了辞函去(那封信我还记得,因为很短,仅只是:‘承聘第三届大东亚文学者大会代表,谨辞。张爱玲谨上。’),报上仍旧没有把名字去掉。”

  这是唯一一次,一贯坚持“私人的事用不着向大众剖白”的张爱玲做了正式澄清,她说:“一直这样沉默着,始终没有阐明我的地位,会给社会上一个错误的印象,我也觉得对不起关心我的前途的人。”

  关心张爱玲前途的人有很多,其中就包括著名左翼作家夏衍。解放后,夏衍曾任上海市委宣传部部长与文化局局长,他非常欣赏张爱玲。1950年7月,上海召开了第一届文艺代表大会,由夏衍担任主席,梅兰芳和冯雪峰担任副主席,当时上海文艺界的各界人士,共有500多人参加。

  夏衍爱才,点名张爱玲也去参加。她接到通告,不像对以往那样去函“谨辞”,而是欣然与会。当时大家都穿着蓝色或灰色的人民装,张爱玲身穿旗袍,外面还罩了有网眼的白绒线衫,虽然坐在后排,还是很显眼。龚之方说:“她参加共产党主办的大会,总算有这么一次了。”

  张子静回忆:“我记得她那时对赵树理的小说《李有才板话》《小二黑结婚》很欣赏,叫我有机会要找来看看。当时她推荐的电影还有《白毛女》《新儿女英雄传》。可见在任何社会变化中,我姐姐对文学和电影始终最为情深。”

  但张爱玲最终还是离开了这片曾给予她巨大声望的天地。1952年,张爱玲怀抱文学梦想离开大陆,终生未再回归。

  1955年《秧歌》,一部英文小说,商业上并不成功。“她的英语流畅,但进行文学创作时,相比她的中文,可谓魅力尽失”

  1952年到香港后,张爱玲为了生计,应征到美国驻港官方机构美国新闻处从事英语文学翻译工作。此时,海明威发表了《老人与海》,张爱玲应美新处之约,将它翻译成中文,当年12月出版。后来,她在中文版第三版的序言中说:“我对于海毫无好感。在航海时我常常觉得这世界上的水实在太多。所以我自己也觉得诧异,我会这样喜欢《老人与海》。这是我所看到的国外书籍里最挚爱的一本。”

  正是因为《老人与海》,张爱玲结识了好友宋淇、邝文美夫妇。宋淇当时在美新处翻译部工作,他回忆,当年登报公开征求翻译,在应征者中发现了张爱玲的名字。“我们约她来谈话,印象深刻,英文有英国腔,说得很慢,很得体,遂决定交由她翻译。”当时,张爱玲正在用英文写小说《秧歌》,拿了几章给时任美新处主任麦加锡看,后者“大为心折,催她早日完稿”。

  麦加锡欣赏《秧歌》,有政治原因。这是一部以土改为背景的作品,其中的描述符合当时美国抹黑中国的需要。1955年,也就是张爱玲移民美国这年,《秧歌》由一家美国出版社出版。当时,《纽约先驱论坛报》的书评称,“这本动人而谦实的小书是她首部英文作品,文笔精炼,或会令我们许多英文母语读者大为钦羡。”不过,此书和张爱玲同期创作的《赤地之恋》一直受到中国文学批评界诟病。

  《秧歌》在商业上并不成功。普通美国读者对这类充满政治色彩的作品,其实兴趣不大。张爱玲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始转向用英文将自己熟悉的生活重新诠释。王德威回忆,1957年张爱玲透露,准备将自己从童年到结识胡兰成的经历写成小说。这部自传性质的小说题为《易经》。但她随即感到“题材繁复超过她驾驭英语的能力”。后来的研究者也发现,“她的英语流畅,但进行文学创作时,相比她的中文,可谓魅力尽失”。《易经》越写越长,后来一分为二,前半部改名为《雷锋塔》。1963年,两部小说完成,但在写作风格和整个结构经营、英文语言的运用上,都有点令人失望。直到1964年,张爱玲也没有为它们找到出版社,最终放弃了出版的念头。

  张爱玲也曾想改编一些旧作,但同样不顺利。她最受好评的作品之一《金锁记》,就被她改编为《北地胭脂》。她托夏志清找几个美国批评家看看,因为“中国人赞中国人他们不相信的”。夏志清找到哥伦比亚大学同事,以研究日本文学著名的唐纳德·肯读完觉得不好。后来她将作品交给出版公司,屡屡退稿。某位编辑在信中评价:“所有的人物都令人起反感。如果过去的中国是这样,岂不连共产党都真的是救星。”这是当时美国文坛的一种倾向——凡有利于中共的作品都不好,张爱玲无可奈何。

  美国人喜欢的是他们想象中的旧中国的诗情画意。这一点张爱玲也看得明白,但“他们所喜欢的往往是我要拆穿的”。

  张爱玲也试过写英文新作。她曾写过2万多字的英文小说《少帅》,取材于张学良,写少帅陈叔覃和周四小姐的恋爱。她为此花了很大精力,1961年去台湾打算访问张学良,但没能如愿。1962年,她又在美国国会图书馆搜集资料,希望“无一字无来历”。1964年,她将前七章给3位美国朋友看,除了一位“中国通”很喜欢外,其他两位都说历史太混乱,她的出版经纪人甚至说,书里中国人的名字完全记不清。这代表了美国一般读者的口味,让张爱玲心灰意冷。

  在美国文坛的不顺利,也因为她不善与人交往。刚到美国时,张爱玲与人交往还很有兴头,和炎樱一起在纽约拜见胡适,还写了篇《忆胡适之》。后来,她对社交越来越畏缩。1970年,张爱玲赴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中国研究中心从事研究。这本是她获得稳定生活来源、继而潜心创作的一个机会,但被她弄糟了。那时,她走路“经常目不斜视,有时面朝着墙壁,有时朝地板。只闻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廊里留下似有似无的淡淡粉香”。她的助手陈少聪发现她有自闭倾向,就把资料卡片趁她不在时放在她桌上,避免与她接触。到后来,张爱玲为了不见人,经常黄昏时才去研究中心,独自熬夜。主持研究中心的陈世骧教授很好客,经常在家开派对,张爱玲不愿去,去了也总是不合群,后来干脆婉拒。一年期满,她就被解聘。


责编:许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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