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暄：挥别央视 44岁选择重新成为战士

2016-06-15 09:43:09 《环球人物》杂志

出走前，段暄已经拥有了一名主播梦寐以求的一切——金牌栏目、成熟的团队、名气与地位。在44岁这一年，段暄选择重新成为一名战士。

　　他笑哈哈，他白了发

　　这是段暄在朋友圈上传的照片。1996年，央视体育频道的主要工作人员，从左至右分别为：段暄（侧身者）、黄健翔、韩乔生、张斌、刘建宏。

　　4月4日是央视体育频道《足球之夜》栏目开播20周年的日子。一大早，段暄就在朋友圈中送上祝福：“足球之夜今天20岁，生日快乐！”一起上传的还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从右到左分别是：烫着卷发的刘建宏、尚未发福的张斌、踌躇满志的韩乔生、意气风发的黄健翔以及坐在角落里青涩的段暄。随后，他略带伤感地补充道：“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目光望向来时的路，满眼都是一个年轻人20多岁时的影子。从国际新闻专业毕业的段暄是有机会成为一名驻外记者的，只是因为热爱体育、热爱足球，他来到中央电视台刚成立不久的体育频道，甘愿从实习生做起。那是属于电视媒体人最好的时代。“现在天天都在说创业，其实我们那时候就是每天都在创业，每天都在创新。”段暄说。

　　如今再回想起《足球之夜》创办之初的情形，段暄笑着用“乌合之众”和“草台班子”来形容。在那之前，体育新闻只有在《新闻联播》最后5分钟出现。播音员韩乔生只要准备7件衣服，轮流上阵，就可以一次完成一周的工作。“栏目组刚组建时，很多人之前甚至和电视行业都没有关系，有的人以前是做饭的，有的人以前是拍婚礼的，因为当时有这么个机会就都找了过来。”有时出差采访，段暄一个人要身兼数职——出镜记者、编导、摄像。尽管相比于今天，当时的节目制作水平略微显得粗糙，但无论是栏目创新还是拍摄制作，都开创了国内足球报道的先河。在《足球之夜》之前，国内足球甚至没有“赛前采访”这一说。

　　2000年，《天下足球》横空出世。它的制作更加精良，解说词细腻且充满浓郁的文艺范，是球迷心中“最纯粹的足球，最高级的享受”。那一年，28岁的段暄坐在了《天下足球》的主播台前。在那个网络还不发达的年代，很多球迷会在周一的晚上准时守候在电视机旁，等着段暄和他的节目。段暄也成为“牵动全国球迷的男人”。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把自己的爱好当成职业，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段暄说。其实，正是资深球迷的身份让段暄具有一份与众不同的特质——纯粹。看他的节目就像是和一位球友聊天，抒情的时候，也是发自内心的，让你有所共鸣。

　　曾经活跃在央视体育频道的几位名嘴，风格各不相同。刘建宏沉稳，波澜不惊，被称为老师；黄健翔是热血激情派；贺炜很文艺，绰号“诗人”；段暄则更像哥们，镜头前他爽朗爱笑，幽默感十足，进球时极富激情地大喊“GOAL、GOAL”成为他独特的标志。一次大赛中，段暄介绍当天正是场上一名球员的生日时说：“在大赛中过生日对于球员来说很矛盾、很紧张，就像我自己的生日，从小到大都赶上期末考试，小升初、中考、高考，确实很悲催。”在解说巴西世界杯俄罗斯对韩国的比赛时，段暄又开玩笑称：“场下的韩国球迷像是从古装片里穿越来到巴西看球的，今天的比赛没有李敏镐，也没有都敏俊。”

　　2007年夏天，由于导播的失误，段暄在直播中上穿西装下穿短裤的镜头被播出，观众对此表现得格外宽容，还送上“裤衩哥”的称呼。说到当年的“裤衩门”段暄自己都乐了：“你说我以后自创一个短裤品牌怎么样？大伙儿每人送一条！”

　　转眼15年过去了，在球迷的心中，早已将段暄与《天下足球》画上等号。屏幕前的昔日少年已步入而立，屏幕中的段暄依旧笑哈哈却也白了发。当他的身影最后一次出现在《天下足球》时，段暄没有说告别的话，节目结束前，他面对镜头深鞠一躬，算是为一段旅程画上了句点。

　　那一晚，有球迷感慨：“裤衩哥”走出“大裤衩”，天下再无《天下足球》。

　　希望有人说“因为你，我爱上了体育”

　　段暄最近一直在研究映客、花椒、熊猫这些备受年轻人喜爱的直播平台。“开始的时候会觉得他们很无聊，但说到底我们的生活在越紧张、越多样化的同时，每个人可能会更加孤独。直播平台和我们在做的事情，就是解决了大家的孤独感。”

　　如今大量媒体人在日趋火爆的体育产业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在追逐经济利益的同时，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怀着一份使命感。段暄说，他绝不是以赚钱为第一目标，“我有个特别理想化的想法，希望今后能通过布局和产业链影响到年轻人对体育的看法。”

　　他回忆起自己小的时候，每天挂着一串钥匙，跟野孩子一样跑来跑去，除了踢球似乎也没其他事可做，对体育的热爱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培养起来的。“现在的孩子面对的诱惑更多，也更加孤独，很难和特别多的朋友互动，而互联网正好满足了他们与其他人交互的需求。我们要利用互联网让孩子们热爱上体育，因为体育是最好的互动。在运动的过程中，他们能够学会如何面对胜利，如何面对失败，如何面对冲突，如何面对队友，等等。”

　　这些年来，段暄遇见过不少“粉丝”。有人说：“暄哥，我是因为你考了广播学院。”有人说：“我是因为你做了解说员。”也有人说：“我是看着你的节目长大的。”其中的欣慰与感动，不言而喻。如今他开始期待未来有这样一幕发生：“如果很多年以后，有年轻人看到我时说：‘当年因为你，我爱上了体育。’那就太牛了！如果真有这一幕，我一定感动得一塌糊涂。”在段暄看来，那将是对自己最大的褒奖。

　　说球的人也爱踢球。在球场上，段暄的位置是前锋，杀伤力很强。“前几年，我在队里跟张斌是锋线搭档，被称作‘一高一快’，现在速度明显不行了，在队里我们俩都找不到位置了。”说到这，段暄竟有些“老骥伏枥”的无奈。最近两年，段暄踢球的次数减少了很多，问起原因，他提高声调“声讨”起前同事刘建宏：“就是他，踢球的时候把我的腿踢断了，也不知道他写没写到前两天出的自传里，估计没敢写。现在在室内踢还行，能控制力度；在室外踢就不行了，小孩们跑起来，我老胳膊老腿追不上了。”提起老朋友，段暄明显放轻松很多：“我跟刘建宏说：‘你的自传里竟然没骂我，不然我还能再骂骂你，把那本书炒红点。’但刘老师太正了。”

　　从央视辞职之初，有媒体称段暄“告别解说台，投身资本圈”。而段暄更希望能将这种身份的转变看做“换一种方式继续”。曾经解说台上的他影响的是无数球迷，如今他想做的是影响千千万万的年轻人爱上运动。在他看来，这是件“更难也更牛的事”，而他对这件事充满了热情。就像记者问他有多爱足球，“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段暄转头望向一边，随即他一拍桌子：“腿折了还踢呢，你说有多爱吧？”说到足球，那个爽朗的段暄又回来了。（《环球人物》记者 张忆耕）

　　原标题：段暄，正在经历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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