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医”徐建华,为故宫疗伤
2016-01-08 08:33:27 《环球人物》杂志64岁的徐建华至今还记得41年前,初到这里时的情景。那时这里叫修复厂,虽然没有高科技的门禁,但外人依旧进不来。高高的院门上有几排铜质镏金的门钉,其中一个是机关,只有摁一下那个门钉,院门才会自动打开。
除此之外,全色也是个功夫活。随着自然光变化,补出的颜色也不同。前一天补上的,第二天水分挥发后颜色又变了。师傅反复做试验,从小到大、从上到下、由浅入深,经过一遍遍全色,最后徐建华从正面竟找不出哪是师傅补过的。
就这样耗时一年多,这幅北宋张择端的名作终于复原了容貌。徐建华也第一次见识到了修复古书画的奥秘。
2015年11月17日,故宫科技部的一位工作人员正在托绫子。
修一次能抵三五百年
由于年代、破损程度各不相同,墨色、纸质也千变万化,这些古书画犹如生了病的老人,需要各开良方、对症下药。徐建华的办公桌上有一摞厚厚的笔记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件文物送来的时间、当时的状况、他给出的修复方案和最终的修复结果。徐建华形容它们是文物的“病历”。
一幅古书画的修复工序有30多道,拿到手的第一步是审视,相当于医生给患者做检查。清洗、加固等工序的先后顺序并不固定,视作品的情况而定。同样是清洗,不同的作品需要的水温也不一样,有的要用80摄氏度的热水,而颜色重的画作必须用凉水。这些工序和要求非常繁琐复杂,每一个都要牢记于心。一幅画从头到尾都由一个师傅完成修复,徒弟可以在一旁帮忙、学习。工期上,短则7天,长则一年。
徐建华坦言,这是一项枯燥的工作,从事的人不仅要坐得住板凳,还要耐得住性子。“我们这个行当3年出师,第一年托绫子、打糨子,第二年可以做立轴,第三年可以做手卷、册页。出师后也只能做些非文物的修复。想要修复一级品文物,至少要8到10年的经验。”
在徐建华的记忆中,修补难度最大的要数他跟着孙承枝师傅一起完成的《五牛图》。作为唐代韩滉的代表作,它是现存最古老的纸本中国画之一,堪称“镇国之宝”。画中的五头牛形态各异,代表了当时画牛的最高水平,一经问世便成为历代藏家们的心头好。清朝末年,八国联军洗劫紫禁城,《五牛图》从此流落海外。1950年初,周恩来总理收到一位爱国人士的来信,说《五牛图》在香港露面,画的主人要价10万港元,自己无力购买,希望中央政府出资收回国宝。文化部随即组织专家赴港,经过多次交涉,最终以6万港元成交。国宝虽然回归了祖国,但曾经的颠沛流离让它蒙满尘垢,千疮百孔、遍体霉斑。
徐建华翻开一个笔记本,上面清楚记录着:1976年,《五牛图》被送到修复厂,工期8个多月。拿来时整张画上有258个洞,有些修补过的地方颜色已经脱落,远看像一块块疮疤。补洞成了修复工作的关键。悉心研究原画纸的质地、光泽、颜色,严格择选配补用纸,至为紧要。“古书画用的纸,有竹纸、麻纸、皮纸、宣纸等很多种。过去的老师傅对着光侧着一看就能说出是什么纸。”徐建华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动作。经过反复筛选,屡次用小样比较、试验,师傅们最终选定了一种年代相近、质色相当的旧纸,作为《五牛图》的备纸。此外,去污也是个难题。白水淋上去,黄汤流下来,再用排笔蘸热水反复刷洗画面,水色清明之后,画面破损虽然依旧,但纸色、墨彩、印鉴、题跋都已焕然一新。“如果保存得好,这幅画三五百年都不用再修复。”徐建华骄傲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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