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漫画接替涂鸦
Tango最喜欢的漫画家是《纽约客》的克里斯托弗,他自己的思维和画风也深受影响。很多不知情的人,起初都认为“一日一画”出自外国画家之手。记者形容他的画像爵士乐 ,他说:“对,上海就是爵士乐。”
他从小在淮海路一带长大。有人描绘他“长得像日本漫画,思维像法国小说,待人像中式屏风”, 听说了这段评语后 ,Tango自嘲道 :“像日本漫画,莫非说我眉毛浓,像蜡笔小新?”
他的本名叫高幼军,妈妈是幼儿园老师,爸爸是军人。“爸爸为人保守,妈妈有童心,我像妈妈多一点。”为什么取这个英文名?其实,也是像他的漫画一样,是信手 拈来的。有人叫他“Tango老师”,他感到惶恐,因为自己“一点也不会跳什么‘探戈舞 ’”。
Tango从小爱画画,10岁那年,他被选去参加联合国画展,还获得了奖项。绘画老师鼓励他去报考美术学院,但家人却认为他应该找个更靠谱一点的专业,于是他选择了理科 , 考上了上海交大的数学系。但他还是按捺不住内心想画画、想从事艺术工作的愿望,大四那年,中央工艺美院正巧在招收有理科背景的研究生。他幸运地考上了,师从德国留学归来的工业设计大师柳冠中。“导师教了我很多思维方式,教我怎么去创新 。”
毕业后他进了广告公司,然后开始自己创业。作为一名广告人,他的日常工作有时候“非常压抑”:“时时刻刻要为客户做创意,客户就是你的最终审判者,你的想法好不好,他说了算。最后,你的审美完全服从了客户的审美,慢慢地就变味了。”
早年他喜欢用涂鸦的方式排解工作压力,整个城市就是他一块巨大的画布。他买来很贵的进口涂料,为了躲避巡逻,半夜和朋友跑到一些建筑工地、大桥底下涂涂画画。可不管躲得多隐蔽,往往夜里刚画好,一大早城管就用惨白的涂料给盖上了,他连个拍照留念的时间都没有。慢慢的,这个爱好不得不放弃了。
现在,Tango喜爱“乱涂乱画”的习惯没有收敛。看见一面干净的墙,他就手痒想上去画几笔,他自家的墙、办公室的墙都没有“幸免”。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种比涂鸦更好的方式,就是在社交媒体上画漫画,能有无数的人看到、欣赏到,还热切地和他互动、分享。
Tango总能冒出一些稀奇古怪、不同于常人的想法,记者很想弄清楚他的“脑洞”是怎么打开的。他说,有些点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就是黑箱理论,你把一个东西扔进去,它输出一个结果,里面怎么运作的你完全不知道。创意就是逆反,打破常规。如果有明确的方法和过程,那就不叫创意了 。” 产生想法的时间有长有短,至于绘画并上传,大概30分钟就能全部完成。
最有意思的是和读者心灵的互动
每次更新漫画后, Tango最期待的,是看到读者的一些反馈。他对记者直言自己并不擅长写文案 ,有时画了幅画 ,就配上个“无题”,读者在底下纷纷写上了符合自己心情的标题。这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创作,而是和读者一起完成整个过程。
前些天,他的微博上更新了一幅漫画 ,一个人站在一座高楼大厦的楼顶,向前迈一步就是向死神报到,他前方的天空中高悬着一盏信号灯,标题是《绿灯亮了》。在这幅画中,Tango分明什么都没说,但在留言中 ,很多读者都认为他画的是 “股市”。“我的画是无意义的,读者看出来是因为心中所想。”Tango说道。
Tango的画中,很少去切合一些时事热点,“现代传播中,还是模糊一点比较好。”真没有灵感的时候,他就画猫,因为家里养了只猫,总在他身边打转。“我画了好多猫。看不到它的时候我就想,不知道猫在干吗,或许它正在洗手间扮演摇滚明星,以后可以参加草莓音乐节。”
一开始,坚持“一日一画”是因为赌约,渐渐的,成为他的一个日常习惯。“就像天天要上厕所,人在精神上也需要发泄一些东西。”只是他所说的“发泄”,并非抱怨、吐槽。事实上,在他的漫画里,很少看到灰暗厌世的情绪,“抱怨是一种很低级的发泄形式,更高级的形式,是让自己开心。”在他看来,漫画可以用来解构现实生活,提升现实满足感,而非木讷地活着。“用戏剧化的方式,记录直接轻松的快乐,然后零负担地笑。”创造力是一种稀缺产品,很容易烧光燃尽。但是4年多了,Tango笔下的精彩还是源源不断。他说,能坚持下来,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画是极简的风格,每天都能快速弄完,不会形成负担。另一方面,是因为“生活本身是个无尽的宝藏,只要使劲挖,总能挖到一些东西。”
随着影响力的扩大,他也产生了新的困惑 :原先的创作 很自由,脑 洞随便开,什么都敢画。但现在平添了很多顾虑。很多商家也找上门来,但他并不想把漫画商业化。漫画是工作之外的爱好,他不想把爱好、消遣又变成一种新的工作,也警惕着读者成为他的另一种 “客户意志”。
说到他那些随意、即兴的简笔画的意义,Tango只承认他可以博大伙儿一笑 ;再进一步,也就是“像消暑的酸梅汤,消解掉日常生活的平庸、无聊和乏味”。作为一名理科文艺男,言语始终是他的弱项。不过 ,自有网友留言 ,一语道出他和 “粉丝们”的共同心声—— “有时候 ,无厘头 、无意义,以及有趣二字 ,胜过一切宏大叙事 。”
作者:《环球人物》记者 赵晓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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