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琼瑶聊死亡与爱情,是种怎样的体验?
2017-03-21 13:48:25 环球时报她发表致儿子和儿媳的公开信《预约自己的美好告别》,预约“尊严死”“安乐死”,并叮嘱晚辈“珍惜生命,尊重死亡”,这些都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现实中的她——坚忍而有力量。
环球时报:您如何定义“尊严死”?
琼瑶:“尊严死”的条件在“台湾”法律里已经规定得很清楚。我自己的定义是:医生已经告诉你得的是不治之症,即使治疗,也只能拖延生命。在我看来,拖延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很多治疗很残忍,例如化疗。人一定要在活着时有喜怒哀乐,有思想,能跟人沟通;要能爱,能被爱。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能笑”——能快乐,生命对你才有意义。如果既没有生命的尊严,也没有生命的品质,就是躺在床上的一个躯壳,所有的只是呼吸和心跳。
环球时报:安乐死在世界上已有立法先例,但在海峡两岸推动较难。您觉得这跟中国人的传统生死观有关吗?
琼瑶:当然。中国传统的生死观认为,儿女要拼到最后一分钟。当然,不舍是每个活着的人都会面对的,但最后逃得掉这一关吗?一定逃不掉。我常常问,为什么让人在死亡前还要经过老化这一阶段?这个阶段痛苦而漫长,为什么不让我们人类都维持二三十岁的健康躯壳和容貌?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一睡不起,不是很好吗?
50岁感觉自己最幸福
环球时报:从出生到死亡,您眼中的幸福一生应是什么样?
琼瑶:我认为从出生到死亡一路都幸福的人是没有的——某个阶段可能有幸福感,但是某个阶段又可能是很痛苦的。对我来说,到目前为止感到最幸福的阶段在50岁左右。那时我和先生(丈夫平鑫涛)都很健康,可以常常去旅行;孩子长大了,不需要我经常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而且两个孙女也抱到了,这是我很大的喜悦。
环球时报:哪个人的死亡包括作品中人物的死亡,令您最受触动?
琼瑶:我给你讲个故事:台湾有一位知名经济学家一直住在美国,他和太太的感情好得不得了,几乎密不可分。晚年他得了不治的癌症,有一天夫妻两人开车到了山明水秀的地方,一起走了。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我觉得这就是我所羡慕的“很浪漫的死亡”。他们选择的这条路,在我的想法里是很美的。当然我并不鼓励大家这么做,可是如果真正恩爱到那种地步,该怎么办?这是人生的一个难题。我常常想“天长地久有多久”,应该就是到有一方爱不动时,就为止了。
环球时报:能否分享一下您的生活之道,又是如何排解负面情绪的呢?
琼瑶:我觉得我的一生非常艰苦,但我很低调,不会把我自己的生活讲出来跟人分享。我的小说里常常有一句话:“当动物受伤,它会躲在没有人干扰的角落里舔自己的伤口”。我就是这样的动物,如果伤口痊愈,我就能渡过这一关;如果它溃烂,我毕竟不是动物,会去找医生。我曾经有一年多时间走不出来,后来找了医生。
平时一定要运动,像我现在每天走路一小时;一天喝八杯水,帮助代谢身体里的毒素;吃得越清淡越好,少吃外食和垃圾食品。还有就是保持轻松快乐的心情,但是因为常常受到外力破坏,这点最难做到。
环球时报:有研究说“写作是长寿的一大法宝”,您是否有同感?最近有何新作品?
琼瑶:写作最大的好处是用手又用脑,同时还是情绪的发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失智。好比我写完这一封给儿子和媳妇的公开信后,就觉得自己轻松许多,因为知道他们不会把我弄成“卧床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于新作,我现在最关心的是跟孙女合作的《喵星人》,写一只猫的故事。
“平先生,我爱他”
环球时报:您认为幸福婚姻应包括哪些要素?
琼瑶:婚姻是个漫长的旅程,如果不经营,两个人要最后能做到“相看两不厌”很难。婚姻是两个生长在不同环境下的人的结合,是两个家庭的融合,婆媳矛盾等各种因素都可能造成婚姻不幸。所以,婚姻要有很坚固的爱情作为基础,爱情如果不够,婚姻就是一张纸,随时可以撕掉,何况现在离婚那么容易。结婚几十年维持到老还能承认“我爱他”,那是不容易的。我再讲一句:我到现在还可以对平先生讲“我爱他”,而且我相信他也一直是爱我的。
环球时报:您笔下的爱情被定位为纯爱。在现代快节奏的生活中,“琼瑶式爱情”的意义在哪?
琼瑶:我的爱情观只代表我个人——我把它写成书,有共鸣的人和我心灵相通;如果觉得我的书不食人间烟火,他根本不会成为我的读者,大概看了第一本就丢到垃圾桶了。所以对我来讲,这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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