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对意大利公投提心吊胆

2016-12-05 10:01:42 环球时报

4日意大利进行的一场公投让欧洲屏住呼吸。被英国脱欧、美国大选吓怕了的西方舆论提心吊胆：谁能保证今年不会有第三只黑天鹅展开翅膀？

　　●环球时报驻意大利、德国、美国记者　韩秉宸　青木　李勇　●环球时报记者　吴志伟

英国脱欧后，意大利会是下一个吗？4日意大利进行的一场公投让欧洲屏住呼吸。虽然这场公投的内容是修宪，无关脱欧，但在舆论看来，经过一系列连锁反应，两者之间完全有画上等号的可能——若公投失败，总理伦齐辞职，尚未从金融危机中缓过劲儿的意大利再现政治危机，提前选举，反欧盟政党有望主政……目前看来，要真走到这一步还挺远，但被英国脱欧、美国大选吓怕了的西方舆论提心吊胆：谁能保证今年不会有第三只黑天鹅展开翅膀？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其爆炸性甚至大于英国脱欧——虽然分量比不上英国，但与英国长期以来半推半就的游离姿态不同，意大利一直是欧盟核心成员，是欧元创始国之一。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作为欧洲统一试验的最初参与者之一，意大利如果从欧盟拔出插头，后果将是致命的，欧洲梦将会破灭。

　　又一只“黑天鹅”？

　　当地时间4日早上7时，意大利修宪公投投票开始。投票一直持续到晚上10时，初步结果预计周一凌晨揭晓。这场公投吸引了全欧洲的目光。法新社以“意大利为改变而投票，欧洲屏住呼吸”为题称，意大利改革派总理伦齐押上了他的未来，欧洲各国的首都焦虑地关注着投票，世界各地的交易大厅仔细地审视着这场公投，不管投票结果如何，都将引发改变。

　　公投正是伦齐发起的，旨在通过修改宪法改革政治体系，加强政府力量。2014年初，年仅39岁的伦齐就任总理后，推出一系列改革议程。但由于议会的掣肘，许多措施难以执行，于是伦齐开始推动“集权式”宪法改革。宪法公投的主要内容包括：限制参议院权力，将参议员人数从315人减至100人，多数立法只要众议院通过即可，将目前一些属于地方政府的权力收归中央政府。伦齐表示，如果公投被否他将辞职。但公投前民调显示，反对修宪的比例要比支持修宪的高出5个百分点以上。

　　意大利宪法规定，议会参众两院行使对等立法权，任何法案想要最终生效，均需要“以相同文本”在议会两院投票通过。也就是说，在任何一院获得通过后，在另一院进行讨论时出现哪怕一个标点符号的修改，都需要“从头来过”。这使得意大利议会立法效率始终遭外界诟病，而政府受此掣肘也无法保证行政效率。以本次修宪为例，即便在伦齐政府大力推动下，自2014年4月正式提起修正案，至2016年最终获得议会批准，也耗费近两年时间，在两院共进行4500次讨论和5600次投票。然而由于无法在议会两院获得超过2/3的绝对多数支持，只能在236天之后举行这场公投。

　　CNN称，公投支持者表示，公投目标是使治理意大利不再那么复杂，让国家变得更有效率，更加繁荣，同时减少官僚主义和繁文缛节。意大利政治犹如一场嘈杂、混乱、永不结束的抢椅子游戏，议案很多，却难以向前推动。曾经繁荣的经济现在增长乏力，研究显示，97%意大利人的收入10年来没有上涨；自上世纪90年代末以来，该国国内生产总值(GDP)鲜有变化。一些反对者则说，改革力度不够，也有人担心削弱参议院会消除对权力的重要制约。

　　经济难有起色被认为是伦齐不能获得足够支持的原因之一。卡塔尔半岛电视台4日称，公投不仅是投票本身，自从伦齐表示公投不过就辞职后，所有反对派都站到一起反对他，甚至他所在党派的部分人士也站到对立面。伦齐曾被寄予厚望，两年前，他誓言要做“解放者”，将这个国家从政治牢笼中救出。如今，大多数支持者感到承诺和现实差异巨大。伦齐表示，如果公投未通过，意大利不会再改变。但很多反对公投的意大利人不想改变。“经济哪里出错了？”英国《卫报》称，几乎一切皆错，目前意大利失业率高达11%，15年前加入欧元区之后，意大利生活水平鲜有提高。2007年金融危机已经过去9年，意大利的经济产出依然比危机前低8%。

　　“在全球反体制怒潮中，下一个动荡的可能是意大利”，《华盛顿邮报》以此为题称，意大利周日的公投可能导致伦齐政府倒台，引发政治危机，令该国陷入动荡。金融不确定性的大门将被打开，可能引发意大利银行业危机。在英国脱欧、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后，意大利反移民的反对派政党“五星运动”正利用选民对经济停滞和北非移民激增的不满扩大影响。目前，“五星运动”在民调中与伦齐所在的民主党不相上下，将有机会赢得下届总理宝座。“美国发生的事也可能在意大利发生”，“五星运动”领导人格里洛说，“一些事情正在世界上演，那就是对全球化的反应”。

　　“意大利版脱欧”将致命

　　如果公投冲击波仅限于意大利自身，倒也还好，欧洲更担忧的是它可能 殃及整个欧盟，甚至点燃意大利退欧的导火索。德国《世界报》4日称，如果公投失败，民粹主义的“五星运动”以及反移民、反欧盟的“北方联盟”势力可能增长，或掀起新一轮脱欧风潮，并触发欧元区内的破产危机。德国电视一台称，欧盟总部想到的恐怖场景是这样的：伦齐因公投失败辞职，他的国家陷入政治混乱。显然，意大利的倒下将与希腊不同，它的影响更大，更深远。法新社称，如果公投失败引发投资者信心危机，导致意大利负债累累的银行救援方案失败，将引发欧元区更广泛的危机，这简直是世界末日一般。

　　“五星运动”的一个主张是就是否留在欧元区举行公投，其领导人格里洛在移民问题上非常赞赏特朗普的态度。“先是英国脱欧，然后特朗普，现在意大利面临政治冲击”，CNN以此为题称，“五星运动”今年初在都灵和罗马赢得市长选举，它对欧元心存怀疑，甚至企图将其置于死地。观察人士担心，如果格里洛通过提前选举上台，他将就放弃欧元、恢复意大利里拉举行全民公投，甚至步英国后尘退出欧盟。对于一开始就参加欧洲统一试验的意大利而言，退出欧盟将是致命的：欧洲梦将会破灭，边界重新设立，欧洲经济秩序将毁于一旦。

　　英国《每日电讯报》称，分析人士警告，在目前的政治氛围下，伦齐失败将不被视为意大利一国的问题，而是欧洲陷入民粹主义恶性循环的恶兆。“如果伦齐公投失败，将被视为民粹主义者另一场胜利的象征，对其他国家和欧盟预示着更大的风险”，咨询公司欧亚集团欧洲业务主管拉赫曼说，“这将使欧盟闭关自守，更加无力解决导致民粹主义抬头的问题”。

　　也有一些看法认为，现在还没必要过度悲观。即使“五星运动”上台，退出欧元区也有很多法律障碍，目前多数意大利民众希望留在欧元区。意大利《晚邮报》专栏作家马西莫·弗兰克说：“在这次公投之后，意大利不会完蛋。”

　　英国《经济学家》则提出另一种观点，认为伦齐所推动的“集权式”改革，打破原先“完美的两院制”，反而有可能给以“五星运动”为代表的民粹主义政党单独掌权的机会。该报认为，伦齐抓的药方无法解决意大利面临的主要议题——对改革的抗拒和推诿。《华盛顿邮报》称，公投如果失败，不一定等于意大利的脱欧时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投票将让这个国家陷入严重分裂。

　　民粹主义为何横行

　　意大利宪法公投的同一天，另一个欧盟国家奥地利也在举行一场重要投票——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右翼民粹主义政党自由党总统候选人霍费尔和前绿党领导人范德贝伦支持率不相上下。若霍费尔获胜，将成为欧洲第一个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出身的总统。

　　“欧洲黑色的一天”，德国《焦点》周刊4日称，自从英国公投脱欧和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后，这世界几乎什么都有可能。意大利和奥地利周日的投票，可能成为欧洲厄运的先兆。欧洲处于深深的沮丧之中，右翼民粹主义上升。之后，荷兰和法国也将迎来“危险的选举”。如果欧洲怀疑论者在这些国家执政，将是“欧盟的丧钟”。

　　德国《基尔新闻报》称，从金融危机开始，到希腊债务危机，再到英国公投脱欧、难民危机，欧盟的危机就没有停止过。意大利修宪公投不是欧盟的第一个危机，也不是最后一个危机。欧盟就像一个失去防御能力的病人，许多危机毁了他的免疫系统。欧洲秩序的根基处于政治地震的震中。

　　中国社科院欧洲所所长江时学对《环球时报》记者说，民粹主义在欧洲流行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主权债务危机的影响在欧洲还没有完全过去，很多人失业还没有找到工作，很多国家的经济形势并不能让人满意。而且欧洲又碰上难民危机。多重危机让欧盟受阻。人们担心黑天鹅事件屡次出现，现在有人调侃说世界已经成了黑天鹅湖了。“但是我的感觉是，欧洲一体化的大趋势不会发生180度的转弯，欧洲一体化以及全球化的进程可能会放慢，有些时候可能会出现低潮，但是不太可能出现逆转。”

责编：满晓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