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岛“阴影”下,长崎被遗忘了吗?

2016-06-03 08:21:49 环球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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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广岛之后遭原子弹轰炸的城市,长崎长期处于前者“阴影”之下;在日本,还有一句俗语:“愤怒的广岛,祈祷的长崎”。长崎真的被遗忘了吗?

  在长崎回望历史

  “就好像我们知道日本的最高峰是富士山,而不知道第二高峰是哪儿一样。广岛是世界上第一个遭受原子弹袭击的地方,但我希望奥巴马总统会说,长崎应该是地球上最后一个遭到原子弹爆炸的地方。”长崎市长田上富久接受采访时说。

  行走在日本,我总刻意关注一些并不引人注目、并不热闹的地方。长崎是我常去之处。这个城市与上海相隔仅800公里,自古以来就是沟通中国与日本的桥梁,中国文化的痕迹随处可见。

  3年前,当我伫立在长崎“孔庙”的一幅老照片前时,才想到中国的“孔庙”也曾发挥过“学堂”功能。引领我参观的时任中国驻长崎总领事李文亮娓娓道来:1893年,在清政府驻长崎总领事张桐华呼吁下,长崎华侨华人重修“孔庙”——这是日本现存14所“孔庙”中唯一一所由华侨华人兴建的。1905年,“孔庙”内修建起九州地区唯一一所华人学校——“长崎华侨时中小学校”……

  可是,在狂热军国主义裹挟下,长崎民众中不少人对中国犯下罪行,也留下很多遗迹。不知道哪一个物件、哪一个故事,就会突然再次刺激中国人因日本发动的那场侵略战争而久久未能愈合的创口,那种丝丝拉拉的隐痛会蜿蜒窜向心头。当我走进“长崎市永井隆纪念馆”时,这种感觉再次袭来。

  纪念馆里,我看到永井隆身穿皇军军装的集体照片,看到他作为军医到中国时携带的水壶,看见他获得的“金鸡勋章”“瑞宝章”“旭日奖”等来自战时天皇颁发的奖章。从永井隆的自传《永生不灭》里,我得知他在中国待了4年,参加过72场战斗——不知有多少我们的父老前辈被夺去鲜活的生命!

  我继续往下看:永井隆写道——“在战场上,我治疗了敌我双方的伤兵与许多现地居民,被称为‘活神仙’……在为病人诊断病症时,患者的国籍并不在我的思维里。”但他不会想到,这些“敌我”伤兵,本来是不应该出现的。

  我没有细查永井隆是何时从战场返回日本的,只知道在美国向日本投放原子弹前,他曾被宣告因慢性骨髓性白血病只剩下3年寿命。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的妻子仰望着十字架开始祈祷,然后坐在他面前笑着说:“不管是生还是死,都是天主的荣耀。”

  当原子弹落下时,永井隆被抛出三公尺左右,右半身撕裂……3天后,永井隆在抢救中醒来,立刻回家,发现家已成为废墟。附近的人全死了,厨房燃烧殆尽的残骸中,只剩一个骨盆和腰椎,旁边散落着带有十字架的玫瑰经珠链。永井隆捡起骨盆,走向墓园。他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妻子的骨盆在我手中发出嶙嶙石灰的沙沙声。我听到妻子在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原本,应该是妻子抱着我去墓园才对啊!”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永井隆是否想起那4年他在中国参加的72次战斗;这个时候,我不知道永井隆是否会问美国为什么要向日本投放原子弹;这个时候,我不知道永井隆抱着妻子的骨盆,内心里是否有一丝忏悔?

  永井隆后来救治了许多核爆受害者,并写下记录核爆受害者情形的随笔《长崎和平钟声》,1949年出版后成为畅销书。同年,一首同名歌曲广为流唱。其间,美国的海伦·凯勒以及日本天皇都到长崎见了永井隆。在书中,他暗示轰炸是“上帝的旨意”、长崎浦上被选为“牺牲的羔羊”。如今长崎“祈祷的城市”的形象与他关系莫大。

  加害者与受害者,看起来应该是对立的。不!命运的轮回,每一个加害者,最后一定会成为受害者,并牵连更多无辜者受到伤害。在这一点上,历史不会遗忘任何一座城市。▲ (环球时报驻日本特约记者 蒋丰)

  原标题:《环球时报》记者调查:广岛“阴影”下,长崎被遗忘了吗

责编:满晓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