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人工智能像核弹一样可控
2016-04-26 14:56:47 《环球人物》杂志今年的博鳌亚洲论坛正逢李世石和阿尔法狗的人机大战。博鳌论坛7天，王小川走到哪个会场，“人工智能”话题就聊到哪儿。“有价值的不是连接本身，而是连接背后的智慧，是人工智能为人类提供的服务。”
在这位搜狗CEO看来，技术人就应该做点有胆有趣的事。
今年的博鳌亚洲论坛正逢李世石和阿尔法狗的人机大战。五番围棋下来，火了谷歌DeepMind团队，也忙坏了王小川。
在中国的人工智能迷里，王小川比较特殊――他是搜狗CEO，带领团队研发出的智能输入法、搜索还有浏览器成了中国家喻户晓的互联网应用。博鳌论坛7天，王小川走到哪个会场，“人工智能”话题就聊到哪儿。其实早在人机对战第二局，王小川就拍桌子预言：阿尔法狗绝对胜！
王小川把阿尔法狗的完胜比作是和文艺复兴一样重大的事情。“文艺复兴的中心命题‘我是谁’，让人对自己有了更深的认识，找到自己的定位，带来文化、艺术、科学的突飞猛进。今天我们重新认识‘我是谁’的时候，是和一个智慧机器做对比。大多数人感到兴奋，也是因为在朦胧中看到另一种力量，想知道这种力量到底是取代你，还是帮助你。”
人工智能之于互联网的发展，王小川描绘了这样的脉络，从工具到服务，从连接到智慧。“有价值的不是连接本身，而是连接背后的智慧，是人工智能为人类提供的服务。”在互联网人看来，这个即将到来的机器时代，充斥着无数可能。
被激励的程序狗
十五六年前，王小川读研究生，开始涉足与基因测序相关的工作。每天看着DNA他就想，基因变成人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机器会不会也能自己复制，演化出生命。后来王小川做工程师，他说：“写代码也有点类似创造生命，就好像把你的思想注入进去，让程序自己去判断、做选择。”
2003年，王小川到了搜狐，后来组建了一支团队开发输入法。2006年，搜狗智能输入法上线，之后这款会联想会记忆的输入软件横扫中国90%以上的PC用户端。不过在人工智能领域，王小川还是把它归到了低智商产品里。
王小川有更大的抱负，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技术人总要做点有胆有趣的事情”。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技术人”。在接受《环球人物》记者采访时，王小川透着股朴实劲儿，即使是在博鳌论坛这种大场合，还是穿了条牛仔裤。讲到被加诸的“计算机天才”“未来互联网少帅”等光环，他只是用“还好吧”回应。王小川话语中永远带着理科生的自信和笃定。在博鳌论坛，他的很多观点都是少数派，但对自己理解的东西没有丝毫犹豫怀疑。
一聊到技术王小川就双眼放光。前段时间，他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坐在无人驾驶的汽车里，从北京建国门一路到了五道口。“我知道北京交通状况很可能出现事故，很可能迷路，或者遇到红绿灯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我要体验无人驾驶，享受无人驾驶的过程。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还在飞机上，那时最大的感受是惊喜和期待。”
在王小川看来，技术人的日常就是，对着冷冰冰的机器，内心热切期盼技术本身给我们创造更好的生活。
一场人机世纪大战让“技术男”王小川彻底嗨起来了。今年3月11日，第二场较量李世石再输一局，阿尔法狗2：0领先，王小川给员工发了一封内部邮件，要把阿尔法狗获得第三场胜利的当天定为“狗胜节”，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放假一天。阿尔法狗赢了，他比业内任何人都兴奋。“最受伤的是职业棋手，最被激励的应该是我们这群拥有人工智能理想的程序狗，我们更相信自己代表的先进生产力能改变世界。”
老百姓也开始接受人工智能。“比如之前说机器给人看病，估计没几个人敢。现在肯定有人想尝试了。所以，从接受服务的人和提供方来说，都到了一个新的爆发期。哈哈，这是程序狗的春天。”
合纵连横保全搜狗
技术之外，王小川也有自己的洞察。抛开这场大战，其实几年前他就已经关注谷歌的人工智能项目，他说“‘心机婊’谷歌下了盘大棋”。
今年1月，阿尔法狗与围棋职业二段棋手、欧洲冠军樊麾进行了一场测试棋的对弈，最终以5：0胜，樊麾完败。“第一，谷歌找到的樊麾是欧洲冠军，人们可能忽略他的段位相对较低，这样一旦取胜，报道出来影响力大。另外还有一个设定，谷歌和樊麾签了保密协议，直到1月27日《自然》杂志封面文章发表前，谷歌才宣布胜利，消息发布和文章发表配合，立刻引爆科技圈。除了研发，谷歌很会借势营销，谷歌下的棋，技术以外的东西也有不少。”
王小川分析得头头是道，在圈内他就是个长于严密思考的人。“技术强，不一定其他就弱，严密的思考会提供很多其他的正面贡献。”
比如，王小川曾经用自己平和的方式，让习惯血雨腥风的互联网领略了他合纵连横的能力。360董事长周鸿祎曾两度想“吃掉”搜狗，王小川都给摆平了。2008年，360想投资搜狗成立合资公司，王小川去了杭州求见马云，游说了40分钟，马云答应投资，危机化解。2010年，搜狗从搜狐分拆出来独立运营。3年后再遇上360，王小川找到了马化腾，这次腾讯用4.48亿美元资金入股搜狗，并且答应不控股，以此保全搜狗。媒体圈对此的评价，这是“扮猪吃老虎”“闷声发大财”的本事。
再比如技术以外的管理能力。搜狗独立发展6年，公司员工增长到2000多人，80%都是工程师。王小川不需要再没日没夜杵电脑前码代码，他开始全面负责公司战略规划和运营管理。“技术人更愿意在管理中把目标设定量化，让目标更有序，就像运行大程序一样来运作。而且技术人搞管理也喜欢以技术为驱动力。一直以来，搜狗都是如此，我们才得以在人工智能领域与行业一直同步。”
“黑科技”的商业运用
《环球人物》：在人工智能的应用方面，搜狗都做了哪些探索？
王小川：在4个领域有投入。语音识别、图片检索、网页搜索排序和商业广告优化。
今后的目标是，让机器像人类的大脑皮层一样，接受信息，分析判断。举个例子，你想去机场，可以去网上搜索路线。以后你只需要告诉机器你想去干嘛，是坐哪个航班，还是接人送人，人工智能直接优化路线，告诉你出发时间，甚至告诉你航班取消，今天不用去了。未来的人工智能会去理解你的意图，变得更加聪明。类似更高层次的产品，搜狗今年也将推出一些。
《环球人物》：将这些人工智能的“黑科技”应用于商用领域，还存在哪些困难？
王小川：其实在一些垂直领域里，我们已经有了突破，到了新的起点，比如医疗机器人诊病看X光片子，还有炒菜机器人等，这些领域已经有了人工智能的运用。但人工智能还有一些大的问题没有突破，比如机器不具备理解能力。这需要从数学原理出发，跨界神经科学家参与，对人的思考方式有更多的突破，才能够使人工智能变得更加便宜或者说广泛使用。
《环球人物》：到什么时候，人工智能才能在实际上使企业的收入和利润增长形成好的规律？
王小川：预计3年之内。今年是启蒙运动，人工智能元年，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人工智能也需要道德把控
《环球人物》：人工智能对互联网大数据时代有怎样的影响？
王小川：很多公司有大数据，但是数据挖掘能力不够，不知道用大数据能做什么，很迷茫。因为数据本身不是生产力，最后让机器做判断才是效率。人工智能将会和大数据结合，物联网这样的概念要被更新迭代。
《环球人物》：再看远一些，人类生活会有哪些变化？
王小川：可能人会变成“半人半机器”。我们身体上有一些机器部件，甚至大脑上也有人机接口。但我们并不会因此而感到痛苦，就像我们整容，或者往大里讲，就像猿人变成人一样。其实这种进化一直都在，我们和技术一直在融合，比如穿衣服，用空调，坐电梯，开车，技术让我们变得更强大。
未来有一天，我们的生活和科幻电影《钢铁侠》一样，机器可以帮你做很多的事情。再往后可能就有点像《黑客帝国》，人有了脑机接口，能进入虚幻世界，更快地学会其他本领。
《环球人物》：人工智能会像人类一样有自己的生命？
王小川：我在一本书里找到了迄今为止对生命最好的定义。生命应该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是性状相对稳定，四条腿不会突然变成六条腿，第二是能够自我复制，把自己的“确定性”变得更多，比如人类繁衍生命。一个机器人能够让自己存在，并且让自己复制，它就开始进入到生命领地。
如果我们为机器设立的目标是在地球生存繁衍，而不只是赢一局棋，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就类似于人类有了自己的生命。
《环球人物》：真的会对人类产生威胁？
王小川：更多还是偏乐观。我觉得人工智能正面意义会大于它的威胁。我分享一个好玩的事，研发阿尔法狗的DeepMind团队被谷歌购买后，签了一个协议，DeepMind被要求不得使用团队技术进入军事、监控等领域，还成立了一个九席道德委员会。委员会里三席是DeepMind的人，三席是谷歌的人，另外三席是独立董事。遇到什么问题就投票决定。所以，我觉得以后人工智能都会形成一种针对风险建立的防范机制。
就像核弹一样，这些东西可能有一些风险，但大体是可控的。
责编：满晓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