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曾被阿拉伯世界集体“拉黑”

2017-06-08 10:43:59 环球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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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40年前那场更大规模的"中东扎堆断交大戏"中,埃及成为"被集体断交"的角色,而如今这次行动的"战友"沙特、巴林、阿联酋,及"对手"卡塔尔,当时都是与埃及断交的积极分子。

  陶短房 魏云峰

  包括埃及、沙特、阿联酋、巴林、也门等中东多国近日突然宣布与卡塔尔断交,引起世界一片哗然。其实在中东,这种“扎堆断交”的大戏已上演过不止一回,此次针对卡塔尔的断交潮也远不是最大的一次。在近40年前那场更大规模的“中东扎堆断交大戏”中,埃及成为“被集体断交”的角色,而如今这次行动的“战友”沙特、巴林、阿联酋,以及“对手”卡塔尔,当时却都是与埃及断交的积极分子。

  萨达特转向

  说到近40年前的这一幕,就得从阿以矛盾和中东战争说起。自从纳赛尔政府上台以来,埃及一直扮演着阿拉伯世界政治、军事盟主,和阿拉伯对以色列斗争带头人的角色。在历次中东战争中,埃及一直是出力最多、牺牲最大的国家。为了“整个阿拉伯世界的事业”,埃及付出惨痛的代价,几次中东战争不仅让国土满目疮痍,还牺牲了大量军民,付出了经济上和政治上的沉重代价。

  1970年纳赛尔逝世后,埃及副总统萨达特继任。和一心整合阿拉伯世界的纳赛尔不同,萨达特更看重埃及本国的利益,对继续充当吃力不讨好的“阿拉伯反以急先锋”并不热衷。但在停战之前,不论是出于埃及的尊严还是国家利益,埃及都必须再跟以色列打一仗。

  1973年的第四次中东战争中,埃及和叙利亚联军虽然没有取得完全胜利,但在战争中,尤其是战争初期重创以色列军队,让美以有了新的想法。

  美国和以色列方面从这次战争中领教了埃及令人刮目相看的军事潜力,认识到如果始终和埃及为敌,以色列就将永无宁日,美国的中东战略也将无从着落,反之如果埃及和以色列和好,不但美国的“中东一盘棋”就此盘活,以色列也可在南翼获得宝贵的稳定,从而心无旁骛地对付巴勒斯坦问题和应付黎巴嫩-叙利亚方向。

  而埃及萨达特政府通过此役更透彻地认识到,想依靠武力收复西奈半岛难度太大。不仅如此,此次战争再次暴露出阿拉伯世界不协调、不团结,尤其二三线的阿拉伯国家“君子动口不动手”“埃及流血我流泪”的做派,让埃及和萨达特觉得“犯不着为队友卖命”。

  利比亚发难

  有人形容说,纳赛尔就像一只受人敬佩而冲动的雄狮,而萨达特就像一只狡猾而又理智的狐狸。正是萨达特的这种性格和领导作风,才使埃以关系改善成为可能。1977年1月美国卡特政府上台后,和国务卿万斯提出《阿以和谈三目标》,并获得以色列总理贝京的赞同。万斯和卡特先后试图游说约旦、叙利亚,但都无功而返,唯独在埃及得到萨达特的积极回应。

  对此反应最为激烈的是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他大骂萨达特是叛徒:“我们同你们一样筋疲力尽,但我们什么也没得到,最终你们却忘恩负义,成为美国的朋友,承认了以色列。”1977年7月,数千利比亚人发起“向开罗进军”运动,要求“真正的埃及爱国者”站出来反对“屈膝投降的萨达特集团”。这些人在利埃边界被埃及士兵用棍棒驱散,还引发了两国为期4天的短暂军事冲突,双方甚至出动了坦克和战机。

  但萨达特不为所动。1977年11月,他在埃及议会突然宣布,将亲赴以色列,与这个“世仇死敌”谋求和平。当时全体议员都惊得目瞪口呆,许多人以为他是不是在发烧讲胡话,或者怀疑自己在做梦。甚至有人高喊:“以色列乃罪恶之国,千万不可去啊!”此时萨达特去意已决,他面对众人的反对仍坚定宣告说:“为了和平,我将走遍天涯海角,为什么要排除以色列?”1977年11月19日,他毅然前往耶路撒冷,在以色列议会慷慨陈词。直到这时,以色列总理贝京才相信萨达特不是在开玩笑。

  狂怒的卡扎菲立即于12月2日在的黎波里主持召开多国参加的、旨在反对埃以单独媾和、对埃及进行制裁的首脑会议,并与叙利亚、阿尔及利亚、民主也门和巴解组织成立了“阿拉伯坚持和抵抗阵线”。12月5日,它们宣布与埃及断交,昔日盟友变成仇敌。

  埃及遭“群殴”

  1978年8月,万斯秘密访问中东,8月8日和埃及、以色列初步达成共识,同意在一个月内在戴维营举行会谈。9月5-17日,埃及和以色列领导人进行了长达13天的秘密讨价还价,中途几度近乎崩盘,都被急于事功的卡特拉了回来。9月17日,《戴维营协议》公之于世,埃及以承诺建立联合国监督下的缓冲区、承认以色列自由通过蒂朗海峡和苏伊士运河权利等代价,换取以色列从西奈半岛撤军,此举为萨达特赢得了当年诺贝尔和平奖,埃及也就此从苏联盟友摇身一变,成了美国盟友。

  然而埃及的“叛变”令整个阿拉伯世界炸了锅:同为前线国家的叙利亚和约旦都在历次中东战争中损失惨重(叙利亚丢了戈兰高地,约旦则丢掉了整个约旦河西岸),对埃及单方面和以色列达成交易十分不满。另外一些阿拉伯国家虽然对埃及等前线国家流血牺牲的支持半心半意,但一旦埃及转向,它们的怒火却顷刻而起。在这种愤怒情绪驱使下,阿拉伯世界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扎堆断交”发生了。

  虽然阿拉伯国家联盟(简称阿盟)规定总部为埃及首都开罗,但1978年11月,阿盟第九次首脑大会却选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召开。或许担心被“群殴”,埃及并未派代表出席,结果会议成了声讨埃及、抨击《戴维营协议》的“批斗大会”。当时出席会议的有21个成员国和巴解组织,只有苏丹、阿曼、索马里三国反对与埃及断交,反对将埃及驱逐出阿盟(约旦当时犹豫不决,但在巨大压力下最终妥协,是较晚和埃及断交的阿拉伯国家)。在短短几个月内,这些国家相继与埃及断交。1979年3月26日,埃及更是被逐出阿盟。同年稍晚,非阿拉伯国家伊朗也宣布和埃及断交,理由除了“勾结以色列”外,更重要的是当年恰逢伊朗伊斯兰革命,埃及却收留了流亡的伊朗前国王巴列维。

  埃及和阿拉伯世界都为此次“扎堆断交”付出重大代价:没有了埃及的阿拉伯世界从此再难对以色列构成整体性威胁,而脱离了阿拉伯世界的埃及则丧失了其在地缘政治中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萨达特总统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1981年10月6日,萨达特在主持庆祝第四次中东战争8周年阅兵式时,被极端宗教分子当场枪杀。极有针对意味的是,伊朗还以凶手的名字来命名首都德黑兰的一条街道,此举使两国关系进一步“趋冷”。

  1989年5月23日,阿盟恢复了埃及的会员资格,此后断交诸国陆续和埃及复交,但不论埃及或阿盟,在政治、军事和地缘政治领域,都再也没有能恢复昔日之盛。

责编:满晓彤、陈亚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