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电51级学霸满屋:一个总理四个院士
2016-05-11 09:00:08 环球人物杂志1951年毕业的清华大学电机系,被称为电51级。百余人的毕业生里,出了一个总理——朱镕基,四个工程院院士——张履谦、金怡濂、王众托、陆建勋,其他部级干部、总工、教授还有不少。
1951年毕业的清华大学电机系,被称为电51级,那个年代学生级别是按毕业年份算的。100来人的毕业生里,后来出了一个共和国总理——朱镕基,四个工程院院士——张履谦(雷达与电子技术专家,主持研制我国第一代防空导弹制导雷达)、金怡濂(“中国巨型计算机”之父,获得2003年“国家最高科技奖”)、王众托(中国系统工程学科创建人之一)、陆建勋(通信工程专家,曾主持核潜艇特种通信系统研制),其他部级干部、总工、教授还有不少。更难得是,这个工科得不能再工科的班里还出了法学家、经济学家,比如被称为“法治三老”之一的郭道晖。对于这样一个学霸满屋的BUG班级,我们不妨听他们亲口讲讲上学时的事。
张履谦
中国工程院院士张履谦,1951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电机系
1926年,我生在湖南长沙的农村,1941年上中学时,侵华日军对湘北发动进攻,我随伯父逃难到株洲,父母和家人来不及逃走。后来,14岁的弟弟被日本鬼子抓走,从此再无消息。当时,母亲上前哀求,被鬼子挥着刺刀赶走。逃难岁月里,每天步行上百里,得了疟疾、痢疾,没医没药,幸运地没死;一路跑,日本飞机一路扫射,又幸运地捡了一条命。
我们那时真恨侵略者,真想着“读书救国”,将来把国家建设好。抗战胜利了,上清华大学时,听说电是工业基础,造飞机大炮没有电不行。所以,填专业时,二话不说选了电机系。从家里出发,2000多公里的路程,因为交通不便,足足走了大半个月,更坚定了我建设国家的心思。
初进学校,学业虽然重,不过清华大学宽松的环境使我受益颇多。我们可以任选课程,我不仅学电机系的课,还听过土木系的素描课、英语系的英国诗歌……莎士比亚悲剧《麦克白》里“上天生下我们,是要把我们当作火炬,不是照亮自己,而是普照世界”的话,也照亮了我们那群年轻人的道路。
北平远离家乡,交通不便,我大学期间从未回过家。假期里,除了学习,我还参加了不少进步学生聚集的社团活动。国民党对进步学生很是恐惧,许多学生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抓走。学校为了保护学生,常与当局交涉,不过还是有些学生没能解救出来,最终下落不明。
我有一次参加农村医疗活动,被两个特务盯上了。当时,清华周围是荒凉的农村,我背着药箱一边往学校走,一边暗中观察两个特务的动向。趁他们疏忽,我跑进一家小饭馆,再从后门出来,撒腿跑向路边摆摊的人群里,终于甩掉特务,跑回了学校。现在想想,当时如果被抓了,结果还真不好说。
后来,我经常留意学校里宣传进步思想的大字报、小字报,也去听一些关于民主革命的演讲。渐渐地,我意识到,中国要富强,不但要发展工业,最根本的还是要推翻反动统治。国民党屡次镇压学生游行,加深了我这个信念,也促使我走进了游行队伍里。
近70年前,清华荷塘不仅是学生读书和散步的地方,不少学生也在荷塘月色下,加入中国共产党,走上了革命道路。
1948年12月,在清华园荷塘边的小树林里,地下党组织为我秘密地举行了入党仪式。解放之后,我从清华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军委通信部,走到了人生的新阶段。
如今回想起来,我们那一代的学生虽然物质条件很差,但经历过战火中颠沛流离的求学生活,对建设强大祖国的渴望非常强烈、单纯。我想这份单纯和动乱中的坚持,或许是对今天的青年最大的启发。
郭道晖
被称为“法治三老”之一的郭道晖,1951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电机系
我1928年出生,从出生开始,十年内战、八年抗战、解放战争一个接一个。我们这代人对于学生时代最大的印象,就是战乱频仍。我10岁就开始逃难,青少年时代在湘贵黔边境跋山涉水1000多里。高中6个学期我就念了5个学校,逃到哪里念到那里,时断时续,当时有个安定的学习环境都成了奢望。
也是在逃难途中,我看到国民党统治的很多黑暗面。在痛恨日本人的同时,越来越厌恶国民党。抗战胜利后,返回长沙省立一中,我就参加过反内战的学生运动。
抗日战争时,中国和日本武器、装备差距给人的印象太深。所以,当时很多学生都有“工业救国”的想法,我也不例外。1947年,我考上了清华大学就选了工科的电机系。
上大学时,内战已经打得很激烈了,清华、北大当时被称为“民主堡垒”“蒋管区里的解放区”,学生运动很多。我中学时候就参加过学生运动,到了清华大学更是积极参加历次学生运动。
我们那个年代的学生运动,和一二 九运动时期有个很大的不同:一二 九时期国家民族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那时的主题是救亡图存;抗战胜利了,我们关注的是内政问题,就是反独裁、争人权的问题。
1948年夏天,一位和我同级的机械系同学,拉我到了体育馆僻静的地方,严肃地说要介绍我加入共产党。我当时有点犹豫,觉得没有经过法庭、监狱的严酷考验,够不够格?那天晚上,经过考虑,我还是下了决心。从此,成了所谓的“职业学生”。解放前,一些混入大学的“三青团”和国民党特务学生被讥为以反革命为业的“职业学生”。我们这些加入了中共地下党组织的学生,也常戏称自己是“职业学生”。
朱镕基(后排左)、郭道晖(前排左一)等51级电机系同学大学时的合影
入党之后,我在学校里的一项大任务,就是关注倾向进步的同学,组织读书会,团结、带领大家学习进步书籍,了解时局,积极参加争民主反专制的学生运动,迎接解放。为此,我还约集几个思想相近的同学,一起搬到明斋一间能容纳十几个人的学生宿舍里,其中就有后来担任总理的朱镕基,还有后来的著名工程院士张履谦。在那里,我们组成读书会,一边学习从解放区传来的进步书籍和党的政策文件,一边编辑出版宣传革命的油印报《晓露》,直到解放。
清华的校训是早期梁启超提出的“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它有助于激励清华学生在律己上自我道德风尚的培养。至于后来清华教授陈寅恪提出的“独立精神、自由思想 ”,在我看来,更体现了后继的清华学子处世为人上的秉性追求,也最值得今天的年轻人继承和发扬。我们走上革命道路就是独立思考国家形势、追求建立自由的新中国,如果不能秉持这个精神思想的话,我们现今提倡的创新、发展又怎么实现呢?
朱镕基(右一)、张履谦(左一)、郭道晖(左二)等清华大学51级电机系同学上世纪70年代在北京的合影
作者:《环球人物》记者 李静涛
责编:满晓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