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冷战”,情绪蔓延至货币原油市场
2016-01-11 08:33:21 国际金融报2016年的第一个10天,全世界在“冷颤”中祈祷,中东版“冷战”温度别再上升。
杀戮,带来悲伤,不一样的悲伤。
“我觉得恶心。我吃不下东西,我觉得想吐。我痛恨我自己。”
目睹了对几十名战俘的斩首行为后,“伊斯兰国”(ISIS)战士阿卜·卡迪亚(Abu Khadija)异常悲伤。
数百公里外的波斯湾左岸,沙特一声枪响,坚信“语言比子弹的声响更有力”的什叶派教士尼米尔(Nimr al-Nimr)倒地,事态迅速升级,沙特伊朗断交,中东陷入悲伤境地。
情绪蔓延至货币市场、原油市场。
中东多国货币遇冷、国际油价走冷、开往希腊阿加索尼西岛(Agathonisi)的难民船内气氛更冷,2016年的第一个10天,全世界在“冷颤”中祈祷,中东版“冷战”温度别再上升。
断交
一声枪响,一根火把,一场延续了千年的教别隔阂、国别误解找到了新注脚
尼米尔只是47个被处决对象中的一个。
1月2日,沙特阿拉伯以从事恐怖主义行为的名义,处决了这47个人,“有43名逊尼派人士和4名什叶派人士”。
尼米尔于1960年出生在沙特东部省卡提夫(Qatif),上世纪80年代,赴伊朗学习什叶派神学;1994年,回到沙特,为什叶派少数群体代言,批评沙特王室执政。根据美国中情局数据,在沙特这个以逊尼派穆斯林为主的王国,什叶派少数群体约占人口总数的10%-15%。
2003年到2008年,尼米尔曾被拘留8次。2012年7月8日,尼米尔最后一次被捕。2014年10月15日被判死刑。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曾亲自请求对尼米尔宽大处理。2015年10月25日,尼米尔上诉被驳回。
1月2日,尼米尔走上刑场。美国国务院就处决发表声明:“非常担心尼米尔被处决会加剧宗派之间的紧张局势,尤其在当下紧张氛围亟需缓解的时候。”
伊朗和沙特分别是伊斯兰什叶派教义和逊尼派教义的主要倡导者。在伊斯兰世界的正统性争论中,伊朗与沙特一直站在对立的两面。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在推特上发文称:觉醒不可压制,向尼米尔致敬。
当天,伊朗首都德黑兰,抗议者冲进沙特大使馆放火。1月3日,沙特外交大臣朱拜尔宣布,沙特断绝同伊朗的外交关系,“伊朗外交人员48小时内从沙特离境。”
“5年前,沙特不可能觉得有必要处决尼米尔,因为他们根本不认为什叶派受到了强烈威胁。5年前,伊朗对这样的事情最多只会口头上谴责几句。”布鲁金斯学会中东政策高级研究员肯尼斯·波拉克(Kenneth M. Pollack)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与5年前相比,眼下的中东形势彻底变了,伊拉克、叙利亚、也门、利比亚陷入全面内战,埃及、土耳其、马里、索马里、南苏丹、巴林、黎巴嫩、约旦和突尼斯等国政情复杂,再加上沙特与伊朗断交,中东新格局真的来了。”
1月7日,伊朗外交部发表声明,谴责沙特飞机“蓄意”轰炸其驻也门大使馆,随即全面喊停来自沙特的一切进口。
“除非有一方能够做出有意义的让步,否则紧张局势只会大大升级。”肯尼斯·波拉克预测,“沙特与伊朗的摩擦还会进一步升级,彼此的报复行动会越来越鲁莽和针锋相对。”
使者
被“伊斯兰国”占据大半土地的伊拉克,希望充当沙特伊朗的调停人,以防中东局势更复杂化,这样有利于自己实施攻打“伊斯兰国”要津摩苏尔的计划
中东地区两位带头“大哥”断交,小兄弟自然要选边站队。截至1月7日,海合会六个创始国中,只有阿曼没有针对伊朗采取外交行动,科威特、阿联酋、卡塔尔、巴林、苏丹先后或中断或降格与伊朗的外交关系。但是,原先的中东地区第三极、目前由什叶派领导的伊拉克站了出来,想当和事佬。
“我们与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有着牢固的关系……同时,我们与我们的阿拉伯兄弟国家也有着联系,因此,我们在这场危机中不能保持沉默。”1月6日,伊拉克外长杰佛利(Ibrahim al-Jaafari)抵达德黑兰,在与伊朗外长扎里夫(Mohammad Javad Zarif)举行的联合新闻发布会上,杰佛利强调,伊拉克愿意帮助“缓解伊朗与沙特之间的紧张关系”。
对于伊拉克的外交之举,大西洋理事会智库(Atlantic Council)分析师阿拉米(Mona Alami)表示,伊拉克政府试图充当伊朗与沙特关系调停人,是为了保持对抗“伊斯兰国”的势头。
临近元旦之时,伊拉克军队从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手中夺回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拉马迪。
这是一场恶战,除了与极端组织正面交锋,还得与美国为首的盟军讨价还价,攻城时间长达7个月之久。“去年早些时候,美国一直在旁敲侧击伊拉克,让其夺回拉马迪这座城市,但伊拉克在伊朗的影响下总是按兵不动,因为他们不想只听美国的高谈阔论。”肯尼斯·波拉克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强调,拉马迪这个逊尼派为主的大城市被收复后,伊拉克只有下狠手夺回更多地盘,伊拉克才能再有机会成为地区争霸角色之一,但收复地盘离不开美国和伊朗支持。
由美国主导的抗击“伊斯兰国”联军发言人沃伦(Steve Warren)1月5日称,2015年,“伊斯兰国”已分别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失去其一度占领地盘中的40%和20%,“放在一起,他们失去了他们一度控制地盘中的30%”,“自去年5月以来,他们在伊拉克寸土未取”,“伊斯兰国”目前总体上正“处于守势”。
新年之始,伊拉克宣布新年新战略,摩苏尔将是下一个目标。摩苏尔,伊拉克北部最大城市,逊尼派居民为主,石油重镇,“伊斯兰国”收入主要来源地。“伊斯兰国”占领摩苏尔后,10个月内创造的石油收入高达4.5亿美元。
一旦“夺城”计划实现,对伊朗、沙特、美国和欧盟的相关政策都会产生深远影响。不过,匹兹堡大学国际事务学院教授迈克尔·布伦纳(Michael Brenner)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熟悉伊拉克军事局势的人透露称,在可预见的未来,似乎没有迅速夺回摩苏尔的军事行动,“伊拉克政府没有充足的地面军事力量,如果在攻打摩苏尔之前,伊拉克不将各方势力摆平或协作好,收复只会遥遥无期。”
摆平各方势力已是难事,哪曾想,沙特伊朗又断交。
石油
作为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伊朗和沙特外交冲突通常意味着油价或大幅上涨,但这一次的情况有些反常,国际油价陷入了螺旋式下坠的境地
1月3日,沙特宣布与伊朗断绝外交关系后,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仅仅显现出短暂涨势,很快便转为平淡。1月5日,国际原油价格下跌超过2%,跌至两周低点。继1月6日跌破每桶35美元的价格后,1月7日油价跌势似乎更加凶猛。
截至北京时间1月8日,伦敦市场交易的全球基准ICE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跌超4.79%,至每桶33.70美元,盘中一度触及32.55美元的低点。电子交易时段,纽约商交所基准原油期货价格跌4.65%,至每桶32.39美元,盘中一度触及32.10美元。路透社此前报道,那些最廉价的原油价格已经跌至每桶20美元以下。加拿大基准重质混合原油价格1月7日一度跌至每桶19.72美元,创出至少10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从目前市场反应看,国际原油价格主要还是受供给端的影响,一方面,沙特等传统产油强国继续增加产量;另一方面,伊朗重回原油市场,伊拉克也在近两年加大产量。
2015年,石油输出国组织在全球石油库存增加的情况下继续增加产量,这导致伦敦布伦特原油下滑35%。根据国际能源署(IEA)的数据,伊拉克2015年的原油日均产出跳增近50万桶约13%,是全球石油供应增长最快的地区。伊拉克方面预测,2016年的原油出口量将接近日均360万桶。伊拉克方面信誓旦旦地要夺回摩苏尔,该地区已探明石油储量是240亿桶。
伊朗方面,据伊朗石油部长比詹·纳姆达尔·赞加内1月4日介绍,伊朗打算分两个阶段的来扩大原油出口。在第一阶段,伊朗准备在取消制裁后的1周内每天增加50万桶原油出口;而在制裁终结后的6个月内,伊朗将实施第二阶段的增加出口计划,即把每天出口的原油数量增加100万桶。
而且从从全球石油市场看,美国页岩气开发商也并未打算让步,这场争夺市场份额的竞争势必会愈演愈烈。有分析认为,原油价格跌破20美元每桶也在预期范围内。
汇率
贸易顺差大幅下降,资本外流加剧了货币贬值压力,沙特里亚尔是否会与美元脱钩再度成为市场关注的焦点
对于金融市场来说,中东局势升级最直接的影响是油价面临更多变数。如果2016年的油价继续维持低价,中东产油国的预算赤字肯定会进一步拉大。
数据统计显示,伊拉克外汇储备从2013年的780亿美元缩减至2015年的590亿美元,伊拉克本币也出现大幅贬值。
沙特也出现了金融困局。沙特财政部2015年底公布的年度经济报告显示,由于国际油价大幅下跌,2015年沙特财政收入为6080亿里亚尔,财政支出9740亿里亚尔,2015年财政赤字接近1000亿美元。这是沙特连续第二年出现财政赤字,赤字规模创历史新高。
因为沙特与伊朗断交,中东紧张局势升级,且伊朗可能加大原油出口,沙特受到汇率制度改革的压力,沙特里亚尔是否会与美元脱钩再度成为市场关注的焦点。近30年来,沙特里亚尔与美元挂钩,维持固定汇率,保障了自身外汇收入的稳定性。
但是,近年来油价走低令该国原油出口收入减少,贸易顺差大幅下降。与此同时,资本外流加剧了货币贬值压力。数据显示,2015年上半年,沙特遭遇超过240亿美元的资本外流。如果沙特政府希望继续维持固定汇率制度,其外汇储备将逐渐被消耗。2015年初以来,沙特外汇储备规模持续下降。2015年11月,沙特外汇储备为6350亿美元,低于同年1月的7326亿美元。
超过6000亿美元的外储规模看起来还足以应付当下形势。数据显示,2015年,沙特政府财政赤字规模达980亿美元,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称,这份赤字规模占沙特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1.6%。为了避免动用外汇储备弥补财政赤字,沙特政府去年7月份发行了2007年以来的首批主权债券,并在去年9月份动用了10年来积累的财政储备。
美银策略师团队曾在去年11月发布报告称,沙特里亚尔与美元脱钩可能成为2016年全球石油市场的头号黑天鹅事件,“尽管这一风险发生的概率非常低,但破坏力却很大。”
难民
难民潮已开始冲击欧洲原有的安全、社会、文化和经济秩序及一体化进程。如果中东局势更混乱,欧洲还将承受巨大压力
1月2日清晨,一艘满载难民的小艇,顶着大风,从土耳其出发,在希腊阿加索尼西岛(Agathonisi)附近撞上岩石,艇上一名两岁男童不幸溺亡,成为进入2016年以来首起已知的难民遇难案。
“对于正在发生的可怕现实,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你有心理准备。我们正面遭遇了这场难民危机中最年幼的一名受害者。”近海难民援助站创始人卡川波恩(Christopher Catrambone)在声明中说,“这场悲剧提醒我们,还有数千人身处悲惨境况,拼了命想逃到安全的地方。”
这名男童的遗体被渔民捞出水面,包括该男童母亲在内的其他难民,都被送往最近的岛屿,50公里外的萨摩斯岛匹特戈里翁港(Pythagorio),在那里等待欧盟的“裁决”。
数据统计显示,2015年,总计有将近100万难民从土耳其或北非乘船起航,抵达欧洲,希望寻找更好的生活,其中大部分是来自叙利亚、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战乱逃亡者。这一年,有3600多人在渡海过程中死亡。而2014年难民数字仅为22万。欧盟预计,难民潮仍将持续,到2016年底,涌入欧洲的难民将突破300万。
从难民角度看,如果中东局势更混乱,欧洲还将承受巨大压力。事实上,这场二战以来欧洲经历的最大难民潮已开始冲击欧洲原有的安全、社会、文化和经济秩序及一体化进程。法国经济部长马克隆和德国经济部长加布里尔去年已经联合发出一份提议,希望成立100亿欧元的基金会来应对安全威胁、边境管控和难民安置等问题,但应者寥寥。
在欧盟范围内,战争难民的拘留许可和家属团聚权利的规定各有不同。1月7日,正式接任欧盟理事会轮值主席的荷兰首相吕特表示,减少在欧盟寻求庇护者人数将是未来6个月的欧盟重要目标。
责编:许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