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俄关系升温是普京的“东望战略”

　　11月17日至24日，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崔龙海作为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的特使，对俄罗斯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访问，成为今年朝鲜高级别外交活动的又一大亮点。未融入国际社会的朝鲜，总是被作为一个“热点而又奇葩”的“神秘存在”，其外交举动也往往出人意料，国际社会则像猜谜一样揣测朝鲜的战略意图，尽管费劲却又乐此不疲。但崔龙海此次访俄，目的似乎明确而直接：全面发展对俄关系。

　　访问期间，俄罗斯总统普京和外长拉夫罗夫分别会见了崔龙海，崔龙海向普京转交了金正恩的亲笔信。除莫斯科外，崔龙海一行还访问了远东的哈巴罗夫斯克和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

　　有报道称，普京在会见崔龙海后的一次电视直播中表示，俄罗斯今后在政治和经贸合作上，将深化同朝鲜的关系，并确保区域安全稳定。而一位朝鲜外务省的官员日前在莫斯科宣称，“朝俄关系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这些看来这并不是高调的外交辞令，而是具有实在的内容。

　　政治上，金正恩在亲笔信中表示希望全面发展对俄关系，并在朝鲜半岛问题上同俄罗斯展开合作。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会谈后说，两国还将开展各个层次的接触，包括最高级别的交流。这被解读为朝俄将举行首脑会谈的信号。

　　金正恩成为朝鲜最高领导人后，尚未在国际舞台亮相，这固然与其国内政治生态有关，而国际社会也似乎尚未准备好如何对待这位年轻的“后生辈”朝鲜接班人。截至目前，特使外交成为必要手段。崔龙海作为特使曾于2013年5月访华。如果成功举行朝俄首脑会谈，不但将是金正恩的国际舞台首秀，而且也将成为朝俄关系发展的标志性事件。

　　经济上，朝俄双方表示将继续推进包括俄朝韩煤炭项目和经由朝鲜的俄韩天然气管道项目在内的各种合作，通过崔龙海俄远东地区的访问，预计朝鲜参与俄罗斯滨海洲农业开发的项目也会提上议事日程。据悉，俄方改造竣工的哈桑-罗津铁路投入试运营，3万吨已运抵罗津港，11月末启航运至韩国浦项港。

　　而且在核问题上，朝鲜也表现出柔软的态度，表示将无条件恢复参加朝核问题六方会谈。

　　上世纪90年代，朝俄关系经历了大的跌宕，“一路向西”的俄罗斯几乎“抛弃了朝鲜”，同时也几乎丧失了在朝鲜半岛乃至东北亚地区的话语权。正是现任总统普京，力主保持大国俄罗斯在世界重要地区的影响力，及时修复同朝鲜的关系。2000年普京一就任总统，便同朝鲜重新签订了《朝俄友好睦邻合作条约》，并于2000年访问了平壤。时任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则于2001年和2011年两次访问俄罗斯。

　　第3次就任俄总统的普京，一如既往重视同朝鲜的关系。这不仅仅是东北亚地区影响力的问题，而且关系到俄罗斯远东开发，关系到俄罗斯融入亚太区域发展的“东望”战略。

　　今年4月，俄罗斯免除了朝鲜100亿美元的债务；6月举行的朝俄政府间经济合作委员会第六次会议决定，俄罗斯和朝鲜银行自10月起正式启用卢布结算，加快和放宽了两国之间的经贸合作。10月，俄方表示将在12年内完成朝鲜3000多公里铁路现代化项目。此外，俄远东事务部等高级别官员还频频同朝方会晤，协商包括矿山开发和贸易投资在内的经济合作。

　　朝鲜方面，继2月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金永南参加索契冬奥会开幕式后，最高人民会议副议长安东春，朝鲜武力部部长玄永哲也相继以不同的名义访问俄罗斯，并均受到普京会见。而外相李洙墉于10月对俄罗斯进行了为期10天的访问，成为2010年后访俄的首位朝鲜外相。双方就能源合作和体育、文化交流，尤其是农业领域的合作达成广泛共识。

　　有观察认为，每当西方和俄罗斯背过脸去的时候，俄罗斯才会东向，才会面对朝鲜。自乌克兰危机以来，俄罗斯不断受到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的制裁，面临被西方孤立的局面，俄朝迅速靠拢，继而实现“西方不亮东方亮”，甚至通过提升俄朝关系获得一些筹码，这一说法自是情理之中。但通过俄朝关系发展的脉络来看，壮心不已的普京和其树立的东望战略才是俄罗斯日益重视俄朝关系的内在动力，而且，同之前俄罗斯乃至上溯至前苏联时期俄朝关系不同，开始逐渐摆脱单纯援助的模式，探索更广泛和更可持续的经济合作模式。以经济合作为基础的俄朝关系，有望更为稳定和持久，这无疑将有利于俄罗斯的亚太长期战略。因此，说俄罗斯借俄朝关系改善外交环境，或者联合对抗西方，这不是俄罗斯的作风，也未免过于高估了朝鲜的地位和影响力。

　　相反，朝鲜方面的确可以通过对俄关系的全面发展，一定程度缓解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遏制和制裁，减轻外交压力，通过经济合作改善国内基础设施不足、能源紧张的局面，从而稳定经济，改善民生。今年以来，朝鲜积极开展各种形式的外交，实现了访欧、访非，同日本举行了会谈，开展过对美篮球外交、人质外交，也通过“令人惊诧”的仁川亚运外交向韩国递出橄榄枝，但收效甚微。

　　在核问题上，朝鲜也一再显示出灵活的态度。但美日韩三方仍然坚持朝鲜必须做出“实质性动作”的前提，对朝鲜的表态和“小动作”并不认可。同时，奥巴马中期选举失利，国会恐怕更难以对其朝核问题提供支持。而且美国又深陷中东困局，四处掣肘，短时间内无暇他顾。朝鲜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在这种情况下，对朝鲜来说，包括俄罗斯在内的“老朋友”才是最靠谱的。

　　当然，朝鲜如果想摆脱孤立，整体改善国际环境，早日融入国际社会，西方，确切来说，美国仍然是早晚不得不迈的“坎”。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核问题的解决。目前，有关朝核问题的六方会谈陷入僵局，如何破解仍在考验着六方的外交智慧。

　　对中国来说，朝俄关系提升，未必不是件好事。中国应乐见朝俄经济合作升温，这有利于朝鲜和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发展，有助于目前朝鲜半岛的稳定，对东北亚的经济发展和区域经济合作也将产生积极的推动作用。另一方面，朝俄关系的发展，也不可避免地带来朝鲜半岛乃至东北亚力学结构的变化。中国作为地区主要国家，又是朝俄友好邻邦，如何凝聚各方力量，实现共生共赢，进而促进包括朝鲜半岛在内的东北亚地区共同繁荣和发展，则显得尤为重要。如此，方显大国的责任和担当。

　　（作者张忠义：韩文《中国》杂志执行总编辑，察哈尔学会半岛和平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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