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档案披露军费公开“采购”慰安妇

　　原标题：日军档案披露军费“采购”慰安妇

　　○蒋立峰（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

　　关东宪兵队某期《思想对策月报》记录了通化地区各抗日部队的情况及杀害杨靖宇之事；

　　《铁道沿线治安周报》对东北地区各铁路沿线的抗日情况及日军每次剿伐情况均有详细记录；

　　佳木斯宪兵队《特周报（第五号）》甚至记有赵尚志被害时穿着日军服装：“军衣，昭和八年制，横山一保；军裤，昭和九年制，藤原胜（骑马裤）。”

　　2014年4月，吉林省档案馆公布了89件日本侵华档案。日本军国主义占领我国东北后如何进行殖民统治，有哪些暴行，这些档案均有详细的记录。如此严密残酷的殖民统治，纵令研究日本侵华史多年的笔者，不看这些档案也是难以深入了解的。

　　吉林省档案馆馆藏日本侵华档案共65个全宗，总数近10万卷（件）。这些档案是侵华日军、宪兵队及其他侵略机构在侵华过程中自己形成的档案，绝大部分为日文原始档案，其中包括《军人犯罪调查表》、《宪兵月报》、《通信检阅月报》、《邮检月报》、《思想对策月报》、《思想半月报》、《军事邮政检阅周报》、《铁道沿线治安周报》、《特周报》等基本史料。

　　尽管其中部分档案焚烧痕迹严重，有些已是断页残片，但由于整理及时、保管得当，仍不失其研究和利用价值，对于深入研究日本军国主义史具有重要意义。

　　档案数据力证南京大屠杀真实性

　　吉林省档案馆这次公布的89件日本侵华档案，虽仅为该馆所藏日本侵华档案中的极小部分，但真实记录和反映了日本侵华的各种罪恶活动。

　　这次公布的日本侵华档案中，有关于南京大屠杀的档案。例如1938年2月华中宪兵队关于“南京地区治安恢复状况”的两份报告，尽管过去已有同类档案面世，但仍再一次印证日军当时也认定“事变前”（指日本所称“七七事变”或“八一三事变”之前）南京人口有100万（不包括下关、句容等地人口），至1938年2月“返还人口”则为30余万人。从日语词意和用词惯例讲，此“返还人口”即统计时的实有人口。

　　这组日军认可或出自日军之手的统计数字，使日本右翼否认日军进行南京大屠杀的基本论据（大屠杀前南京人口已不足30万）不攻自破。如果有人说“事变前”（六七月间）距日军攻陷南京进行大屠杀尚有半年之余，南京人口有可能骤然降低，但这种说法属于片面思辨，无效置疑。在此半年内，南京人口可能发生变化，既有南京人口逃出避难，也有南京以外人口逃入避难，既有部队的调出，也有部队的调入。所以，对南京人口的变化不能仅做单向推理，如果没有日军攻陷南京前夕的确切统计数字，则南京沦陷前有人口100万，这一点是难以置疑的。

　　其实，在南京大屠杀人数问题上，我们有可靠的统计和严密的推算，没有必要按日本右翼设定的“套路”走。在日本侵华史研究中，日本一些人常提出“七七事变谁先打第一枪”、“南京人口有多少”一类末节问题，企图将研究引入歧途，我们必须加以注意。

　　慰安妇制度是日本军队一手建立的

　　对于日军实施的慰安妇制度即性奴隶制度，日本政府知其乃极不光彩之事，故至今不承认是国家行为、政府行为，因而拒绝道歉并赔偿。但前述关于“南京地区治安恢复状况”的调查报告等档案则明确记述，“在各军驻屯地慰安设施都大致配设完毕，本旬并于管辖区内新增设之”，而且对日军驻屯兵员数、慰安妇人数及组成、一名慰安妇应对士兵数及慰安所使用状况均一一详加记录。例如，1938年2月，在南京日军驻兵2.5万人，慰安妇141人，一名慰安妇应对178名士兵；在芜湖的109名慰安妇中，有48名日本人，36名朝鲜人，25名中国人。

　　此外，还有一件来自伪满中央银行的档案，乃是该行资金部外资课的一份电话记录，显示自1944年11月至1945年3月，日军7990部队自徐州向该行鞍山支店先后四次汇款共53.2万日元，欲用这笔在当时颇为巨额的军用公款“采购”慰安妇，而且这类资金的存取使用皆需持关东军第四课的证明办理。这是第一次发现日军使用军费公开“采购”慰安妇的档案，对于慰安妇问题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同时还有爪哇宪兵队、关东宪兵队、北安及鸡宁、东宁宪兵队的《军人犯罪调查表》、《宪兵月报》、《通信检阅月报》、《邮检月报》、《思想对策月报》、《思想半月报》等档案也记录有慰安妇管理的相关问题。

　　可以说，这些档案明确无误地反映出，慰安妇制度是日本军队一手建立的，从设立并管理慰安所，到“采购”、“招募”、管理慰安妇，日本军队乃主要行为者。因此，当时的日本军部和内阁难辞其责。从这种意义上讲，建立慰安妇制度完全是日本侵略扩张过程中的政府行为、国家行为。

　　还须指出，对前述用军费公款“采购”慰安妇，不能理解为这些款项最后均由慰安妇得到，实际上，这些款项主要是运作费。已有很多资料证明被“招募”的慰安妇很少能得到资金报偿，即便得到也是微不足道。大量历史资料还证明，日军在中国、朝鲜等地进行所谓“招募”慰安妇的方式，除了欺骗，更多的是强掳。有日本政客将慰安妇类比为公娼制度，说“战时还要多给钱”，这纯属掩盖罪恶事实的不知羞耻的言论，慰安妇制度已成为日本军国主义侵略扩张罪恶本质的核心内容之一。

　　日军施暴已毫无人性可言

　　侵华日军及宪兵队的邮检制度严重侵犯通信自由，但因此形成的各类《邮检月报》大量记录了日军士兵施暴时的真实心理状态，乃研究日本军国主义史不可多得的重要史料。

　　一名日军士兵在信中写道：“刺杀了一名中国人，心情不是很好。……刺刀刺人，就像切豆腐一样。”

　　还有一名士兵写道：“在大扫荡中，所有（中国）男子都被枪杀，此情景实在悲惨。妇女及女孩们的哭喊声让人于心不忍。看见小孩子被扔弃不禁落泪。但一想到这是敌国的孩子，他们长大了就不得了，于是一狠心将其扔入火中，其时的心情难以言表。”

　　这些记录真实反映了日本侵略军士兵的残忍暴戾、毫无人性，其罪恶行径令人发指，永不能原谅。但也有人认为这些日军士兵对中国人如此残暴，但也思念自己的妻儿父母，因而这是人性的分裂和扭曲。这种观点是难以成立的。日军士兵早已被洗脑，忠于天皇，努力“圣战”，他们已成为日本军国主义杀人机器的忠实组成部分。他们用活人练刺杀、做试验、残杀妇女儿童，不允许有丝毫的人性。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是人性的不可分割的完整内涵。日军士兵思念自己的妻儿父母，却对别人的妻儿父母残忍无比，这已不是世间推崇的普遍价值观中的人性的表现，不过是对他们所具有的军国主义杀人本性的自我美化和精神安慰而已。

　　应及早实现档案公开化、数字化

　　日本关东宪兵队司令部档案，是关东宪兵队在我国东北地区进行殖民统治罪恶活动所形成的档案，其中相当一部分档案在日本也是难以看到的，所以这批档案具有明显的本源性和唯一性。这批档案还包括根据当时的信息报送及交换制度而由侵华日军其他方面传递送交的文件资料等档案，使这批档案涵盖的内容更加完整、全面。

　　此外，吉林省档案馆馆藏日本侵华档案还包括关于日本甲级战犯当年在华罪恶活动、日本对华经济掠夺和文化侵略、思想控制等方面的内容，从而形成真实记录日本对华进行侵略战争的体系完整的档案库。

　　这些档案为揭露日本侵华战争的罪恶本质提供了新的大量确凿可信的历史证据，或在某些问题上具有一定的填补空白的意义，或从不同的侧面对已用于研究的同类档案做出佐证，对在历史问题上与日本右翼势力进行斗争提供了有力支持。

　　吉林省档案馆此次公布日本侵华档案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这源自于吉林省档案馆对这批日本侵华档案的长期有效管理及近年的深入研究。

　　当然，仅仅埋头闭门研究是不够的。我们要充分认识发掘整理、开发使用这类日本侵华遗留档案的重要性、紧迫性、严肃性和长期性，克服本位主义，加强全国一盘棋思想，树立开放观念，积极支持国内外学者研究利用，以充分发挥日本侵华遗留档案的应有作用。

　　从长远看，日本侵华遗留档案逐步实现公开化、数字化是理所当然的目标。我们期待我国有关主管部门能够及时开展这项工作，调集相关史料，提供各项支持，早日建成我国的日本侵华遗留档案研究中心。

　　二战结束后，东京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对日本甲级战犯进行了审判。然而，身为日本首相的安倍晋三却无视亚太国家的反对，悍然妄称“‘侵略’的定义在学术乃至国际上都没有定论，取决于看待这个问题的是哪个方面”。

　　如果安倍晋三真的不明白什么是侵略战争，就请他到吉林长春来看一看，吉林省档案馆馆藏的日本侵华档案会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责编：邢若宸、刘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