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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7-25 14:58:46|來源:法制晚報|字號:
取材自“定遠”艦殼板的定遠館大門,布滿在戰場上留下的彈孔本版攝/甲午遺証報道組記者吳海浪
原標題:殘破定遠館號稱要“申遺”
·開篇語·
反思戰爭超越戰爭
緊鎖的國門被西方堅船利炮相繼轟開,中日在19世紀60年代先后開啟了改革之路:中國洋務運動“自強、求富”,日本明治維新“富國強兵”。
甲午一戰,改變了東亞格局,改變了中國歷史走向。
1894年7月25日豐島海戰爆發,日本人一路追擊,中國陸軍從朝鮮牙山逃到東北;三場海戰,清廷引以為榮的北洋水師灰飛煙滅……1895年4月17日簽《馬關條約》割地賠款,大清帝國30多年改革付之東流,強國夢斷。
兩甲子匆匆過去,歷史並未走遠,當年日軍的“戰利品”在日本並不難覓。面對這些“甲午遺証”,中國人當如何反思?日本人又當反思什麼?
中華民族的血液中沒有侵略他人、稱霸世界的基因。但中華民族必須有以戰止戰、保衛和平的能力與決心。歷史可以有相似之處,但悲劇不能反復上演。
今天我們反思甲午戰爭,並不是簡單地反思戰爭勝敗,而是為了超越歷史、超越戰爭,是中國人、日本人乃至相鄰國家的相處與未來。木人
法制晚報訊(甲午遺証報道組 記者蔣伊晉)“咚……”當記者輕輕敲響眼前這扇殘破不堪的鐵門,伴隨顫抖的余音,數片鐵屑悠然滑落。
它並非尋常人家的門扉,而是120年前甲午戰爭中,北洋海軍的旗艦“定遠”上的艦殼。
1895年2月9日下午3時15分,從山東威海劉公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北洋海軍旗艦“定遠”引彈自爆。而在這扇鐵門內的“定遠館”中,至今還處處可見那艘鐵甲巨艦的遺物。
2014年6月,《法制晚報》甲午遺証報道組前往日本福岡太宰府,尋訪這處幾乎被人忘卻的戰爭遺跡,觸摸流浪百余年的靈魂。
“我們正在裝修定遠館,希望它還能繼續使用100年,未來還會考慮將其申請為歷史文化遺產。”定遠館如今的擁有方如是說。
尋訪遺証 彈孔猙獰 定遠鐵壁被撬開海戰傷疤
太宰府的天滿宮和九州國立博物館,是一條著名的觀光路線,從福岡博多站乘火車向北,約1小時后抵達目的地。
定遠館距離太宰府車站並不遠。下車穿過一條近百米長的小街,沿天滿宮前的岔路口再走幾十米就能尋到。
與之前的輝煌相比,如今的定遠館已經是滿目瘡痍。兩扇由“定遠”艦船殼板做成的大門被固定在院牆上,如今已經鏽成鐵紅色。伸手輕輕一摸,指腹便染上了一層鐵鏽。
根據目測,這兩扇大門高度超過2米,寬1米左右。兩扇鐵門上6個彈洞清晰可見,一處因為炮彈沒有穿透而使鐵皮向外突出的痕跡非常明顯,斑斑鏽跡見証著它所經歷的近120年風吹日晒。
“明治28年2月(即1895年2月),甲午戰爭威海衛海戰中,聯合艦隊大破清軍並擊沉清國北洋艦隊旗艦定遠,並於翌年撈起該艦,用艦材建筑了定遠館。鐵門門扉上的大小孔洞都是當時被炮彈命中后的痕跡。”門旁一塊帶有天滿宮梅花標記的解說牌簡單直白地向過往的行人訴說著定遠館的故事。
1894年9月17日,甲午黃海海戰拉開帷幕,“定遠”艦作為北洋海軍旗艦,中彈159發,上層建筑嚴重受損,幾次燃起大火,卻仍屹立不倒。
記者發現,除了多處大小不一的彈洞外,這兩扇大門上還布滿了各種鉚釘眼,密密麻麻地不下百個。中國海軍史研究會會長陳悅告訴記者,這兩塊鋼板上的彈洞周圍都可以看到有一圈鉚釘孔,實際是“定遠”艦黃海海戰后在旅順修理期間修補過的痕跡,當時用鐵板鉚接補在彈孔上,而到了定遠館之后,顯然是所有者想要顯示當年日軍的戰功,而將“定遠”艦鐵板上的這些傷疤全部撬開了。
多處腐朽 三面牆被拆隻剩“空架子”
除了記者一行人外,再沒有他人在這座破敗不堪的定遠館前駐足。
進了庭院,大門正前方六七米的距離處,就是定遠館所在地。整座定遠館離地而建,下面由近半米高的木樁做支撐,整體約有六十平米。
但眼前的這座日式別墅,與記者在資料圖片中所見的定遠館相比,已經是面目全非。
原來,定遠館正經歷“裝修”。
如今的定遠館前、后、右三面的牆面都已經被拆卸,左邊的牆面因為是由幾個小隔間構成,看起來並未腐朽不堪,所以還保留著。
現在,它就由這面牆和其他三面的幾根碗口粗的木樁支撐著頂上的橫梁和房頂。四周均由偏深藍色的塑料布包裹著,地板也已經全部被拆卸,看起來完全就是隻剩一面牆和幾根柱子支撐起的“空架子”。和周圍的外牆貼著瓷磚、窗戶裝著推拉玻璃、左右樹木環立的日本傳統樣式別墅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來龍去脈 戰敗船亡中國軍艦被公開拍賣
4名建筑工人在定遠館前忙活著,旁邊堆著不少木塊、砂石等建筑材料。一名建筑工人告訴記者,受天滿宮委托,他們從6月中旬開始在這裡施工修繕定遠館,大約將在今年10月份結束。
“天滿宮特意來人告訴過我們,這裡哪些東西是‘定遠’艦上的,需要我們在修繕過程中注意保護。”這名建筑工人告訴記者,他們先是拆除掉已經腐朽的不能再使用的部分,再替換上新的材料,但是所有隻要還能使用的定遠艦材料都不能拆除。
天滿宮神社企劃廣報部員工越智洋告訴記者:“定遠館現在屬於神社所有,神社擁有它的所有權和處理權。”
與定遠館毗鄰的天滿宮,供奉著菅原道真公,其在日本被譽為“學問之神”與“書法之神”,每年有700萬人來此參拜祈福,游客們在小木板上寫下他們期望達成的願望。
這顯然與“定遠”艦並不搭界。那麼,“定遠”艦材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時間拉回到1895年2月4日深夜,在威海衛駐防的“定遠”艦遭日軍10艘魚雷艇輪番進攻,不幸被日本“第九號”魚雷艇發射的魚雷擊中左舷。
隨著戰局惡化,戰爭的天平越來越向日軍傾斜,為防定遠艦落入日軍之手,2月9日午后,“定遠”艦管帶劉步蟾下令用棉火藥點燃彈藥艙,隨著“砰”的一聲炮響,“定遠”艦壯烈“自爆”。丁汝昌、劉步蟾先后自殺殉國。
此后,北洋海軍在困境中堅持作戰到14日《威海衛降約》簽署,劉公島保衛戰落下帷幕。日本軍隊在威海和劉公島駐扎。17日,日軍佔領劉公島,殘存在港灣中的北洋海軍軍艦大半被編入日軍,沉沒海中的中國軍艦則被作為戰利品在日本公開拍賣打撈權。
反華知事要建戰爭勝利紀念館
“是日本香川縣知事、艦船愛好者小野隆助以兩萬日元(相當於今天的兩千萬日元)的價格買下了擱淺在劉公島東部海灘上的‘定遠’號。”陳悅說。
根據日本防衛省防衛史料館的資料記載,獲得打撈許可后,小野隆助雇工人花了2年多時間,拆解了許多“定遠”艦材。其中涉及到火炮、炮彈等的軍火均收歸日本軍方所有,其他艦材大部作為廢鐵出售,另有一些則被小野隆助運回老家日本福岡太宰府建成了定遠館。
天滿宮為記者提供的一份手抄履歷顯示,小野隆助出生於太宰府。天滿宮神社高級神職人員味酒安則告訴記者,大約從1100年前開始,小野隆助的先輩就在天滿宮神社任職。而1873年,小野隆助也短暫擔任過負責祭祀的神官“檷宜”。味酒安則推測,這或許是小野隆助選擇將定遠館建在太宰府,后來又將定遠館捐給天滿宮的原因。
而小野隆助出於什麼目的修建定遠館,味酒安則卻語焉不詳。
不過,陳悅告訴記者,事實上除了香川縣知事以及艦船愛好者身份外,小野隆助私下裡還是日本當時一個極度反華的秘密組織——玄洋社的成員。“其拆解定遠殘骸,又建立定遠館,或許就是想紀念甲午戰爭的勝利。除了定遠館之外,實際上小野隆助還曾將一部分‘定遠艦’的遺物贈送給一些寺廟、神社用於戰爭展覽。”陳悅說。
百年沉淪 日本文獻將定遠館定義為戰利品
由於年代久遠,如今,關於定遠館的日文記載已經鳳毛麟角。天滿宮文化研究所工作人員清水蓉子向記者推薦了《太宰府天滿宮的定遠館》一書。書中的一句話引人注意——“定遠館為何物?在國防重鎮太宰府,作為日清戰爭的戰利品遺留著清朝北洋艦隊的旗艦定遠的殘骸。”
近120年間,“定遠艦”遠渡重洋,經歷了怎樣的風雨洗禮?
味酒安則說,神社接管定遠館后,將定遠館用做了神社接待貴賓的VIP室。但是由於VIP貴賓並不是經常來,定遠館並沒有派上太大用場。“如果經常沒人打理的話,建筑會很快老化,於是天滿宮將定遠館改成了神社職工的宿舍,使用了將近20年。后因為神社為職工修建了新的宿舍,定遠館又空出來了。”味酒安則說。
后來,一名日本玩具商加來找到了天滿宮,希望將定遠館租來做成一個日本傳統玩具博物館。但他隨后卻沒有像之前所說的那樣建造玩具博物館,而是在別墅前的院子裡擺攤賣起了玩具,這讓定遠館前人來人往顯得十分雜亂。定遠館也成了加來堆放玩具的倉庫。
曾在2010年探訪過定遠館的陳悅目睹了當時定遠館的情景:“並不很大的幾間房間裡,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玩具,從鐵皮機器人到蠟筆小新再到芭比娃娃,琳琅滿目。而抬頭望去,這間玩具倉庫的房梁竟是定遠艦的桅杆。如此不相干的物品,被共處一室,總覺得有世事弄人的感覺。”他說。
考慮到太宰府已經有一個九州博物館,而且租戶在定遠館前做生意影響不好,天滿宮於2011年收回了定遠館,並閑置至今。今年6月,天滿宮開始維護年久失修的定遠館。
擁有方說意義特殊 但並未將其視為戰利品
陳悅介紹說,這座別墅很特殊,曾有日本軍方人物到此訪問過,包括日本海軍大將島田繁太郎等。而在味酒安則的記憶中,還有不少自衛隊防衛大學的教官來參觀過。
“因為定遠館的部分建材是來自甲午戰爭時期北洋水師的軍艦,有著特殊的歷史意義,所以神社把定遠館用做了接待貴賓的VIP室。”味酒安則說,修繕后的定遠館神社將做何用,目前神社還未做出最后決定,可能會繼續用做接待貴賓的VIP室,也可能改做茶道室或者香道室。
“神社正在考慮未來以甲午戰爭時期歷史遺產的名義將定遠館申請為當地的文化遺產。”味酒安則說,現在進行修繕,也是希望盡量將定遠館恢復原貌,使其具有可以再堅持使用100年甚至200年的堅固程度。
用北洋水師旗艦艦材來申遺是否考慮過中國人的感受?味酒安則稱,“我們不會以北洋水師定遠艦材的名義申請,而是以定遠館這棟建筑本身進行申請。這棟別墅是用甲午戰爭時期歷史遺產為材料和日本建筑融合而建成的,是申請的理由之一。”他還特意強調,雖然當時這些材料是被當做戰利品帶回日本的,但是現在他們並沒有這種感覺。
既然已經沒有了“特殊的意味”,是否會從中日友好角度考慮將其送還給中國或者定遠艦將士的后人?味酒安則立刻回答說:“不行,‘定遠’艦材都被當做了建筑材料,現在沒有可以拆卸下來的,如果拆下來房子就該垮了。”
採訪插曲 前來拜廟中國游客不知定遠館
在天滿宮旁邊的一家售賣祈福物品的商店裡,一名年輕的店員說,天滿宮大多數職員都知道定遠館,隻有今年新入職的員工可能不知道。
採訪中,記者了解到,雖然天滿宮神社並沒有太多關於定遠館的記載,但是其職員會一代一代地口頭傳遞定遠館的故事,並介紹給來訪的客人。但這樣的口口相傳,卻讓定遠館的歷史在他們口中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包括味酒安則在內的職員,都隻能講出“片段”般的故事。
隨著中午的臨近,早上本來很清靜的天滿宮景區漸漸熱鬧起來。除了散客外,穿著校服的學生團、講著外國語言的海外游客接踵而至。
一個從中國過來的旅游團今天正好跟著導游沿著天神路向左轉往天滿宮走去。一位姓鐘的游客告訴記者:“我們是專門來看日本的孔子廟(天滿宮)的。”
記者指向路邊的定遠館問,是否有去看看北洋海軍定遠艦的計劃。多位游客探頭望了望,隨后搖頭說“不知道”、“沒聽說過”、“沒安排去那裡”,之后便小跑著向前追趕已經走到前面去的導游了。
定遠 申遺 劉公島保衛戰 威海衛海戰 日本防衛